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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恩怨,好戏(第1 / 2页)

两匹骏马拉着内里宽敞的车辇,包着铁皮的车榖咔咔碾过平整青石板,停在兴庆坊鸳鸯楼门口。

“白哥,这是义海郡数一数二的地儿,专门从天水府请的厨子,曾在子午剑宗内门掌勺,擅长各种药膳、宝宴。”

何敬丰而今算半个长房当家,痛失二子的何礼昌愈显老态,极少露面。

府中诸多大小进项支出,都由这位七少爷主持大局,等于拿捏住钱袋子。

他往日架鹰斗狗,声色犬马,让人误以为是绣花枕头。

可眼下管起事来也像模像样,井井有条,挑不出什么错处。

并不比匆匆赶回的二少爷、四少爷来得差。

“敬丰兄财大气粗,我等平日清苦,今天机会难得,必须打打秋风,狠狠宰上一顿。”

白启跳下马车,洒然笑道。

“白哥想要吃穷我,恐怕不太容易。”

何敬丰笑了一下,今夜出行,他并未带着羊伯。

义海郡不比城外面,胆敢招惹何家长房子弟的愣头青,还是少。

这位何家七少走在前面引路,门口小厮一见那张脸,便连忙堆笑招呼:

“七少!许久未见您来了,楼上雅间特意留着!”

何敬丰淡淡颔首,侧开身子,让白启和徐子荣率先进门,随后才道:

“上几样干果、几样鲜果,一壶衡苏府的特产云雾茶,再备一桌‘九灵宴’。”

小厮会意:

“好嘞!几位贵客楼上请,小的这就让膳房准备!”

这座鸳鸯楼高达四层,坐在雅间足以俯瞰大半个兴庆坊。

白启选了一间视野开阔的屋子,推开窗户,倚靠旁边:

“敬丰兄,我听闻你们何家,与古董行鲁家关系不太好,偶有些小摩擦?”

鲁家?

白哥还真是记仇。

何敬丰心头一突,想到自家父亲何礼昌提出再添一把交椅,郑家、鲁家反对态度都比较坚决。

他斟酌言辞,委婉道:

“何家做的是典当质押,定期赎回的救急买卖,经常收到古物。

鲁家干的是掌眼斗口,辨别真伪的营生。

原本两家交情还成,鲁家上一代大老爷,时不时就从咱们典当铺子里头,收几样合眼缘的小玩意儿,直到鲁仲平当家才结下梁子。”

白启眉毛一挑,来了吃瓜的兴致:

“敬丰兄细说。”

何敬丰瞥了一眼传习馆的徐子荣,苦笑道:

“这也不是啥隐秘。早个七八年前,何家收到一样道丧时期的古物,墓葬冥器,一盏朱雀铜灯。

按理说,这种来路不明的‘白货’,咱们典当行通常不收。但我们何家因着遇见邋遢道人,得了三十颗黄芽大丹方才发迹,于是老太爷定下规矩,凡挂何家牌匾,皆可救急一二。

那人家中老娘病重,一盏传家宝的精美铜灯活当三百两,为期三月必定赎回。

朝奉盘过底细,确认不是‘种虫友’之流,就接了。”

所谓“种虫友”,便是专门在物品上做手脚,讹诈当铺的泼皮无赖。

譬如当衣袍,偷摸放几只蛾虫啮咬破洞,等到赎回之时借题发挥。

“鲁家早年干盗墓勾当,积累大量财货,尤其鲁仲平很喜欢收藏道丧时期的古物,他不知从哪里听说,直接登门求取。”

何敬丰摇头:

“按照行规,活当之物,除非逾期,否则当铺不可妄动,免得损毁担责。家父不愿瓜田李下,坏了名声,谢绝了鲁仲平。

结果这位鲁家大老爷过几日又来,说是开的荣华斋新来一位师傅,想跟何家朝奉比一比掌眼斗口的本事。

家父也未怀疑,应了这场私下切磋。”

掌眼斗口,其实就是看谁鉴宝本事更胜一筹。

一般是摆上六件货,四真二假。

让双方断成色,论品相,说来历。

“六件货,分别是一瓷碗、一张画、一铜炉、一印章、一断碑、一金盏。

由何家出三样,鲁家出三样。

掌眼过程,没啥好讲,反正是老朝奉赢了,鲁家大老爷自愧不如,将三件价值不菲的好货,输给何家。

事情到此本该告一段落,但鲁仲平喝茶的时候,他带来的那位荣华斋师傅惋惜地说了一句,自己最擅长认墓葬冥器,从未失手过。

家父一时没防备,于是就把那件朱雀灯,再添两样,让荣华斋师傅过手。”

何敬丰娓娓道来,徐子荣拈着干果边吃边听,白启斜斜靠在窗边座椅扶手上,随口接话道:

“鲁仲平用仿的赝品,换了他想要的那盏朱雀灯,对么?”

何敬丰心下诧异:

“白哥如何晓得?”

白启嘴角一扯,古董行当,鉴宝是内功,造假是外功,想要做大做强,必须内外兼修。

这鲁家大老爷玩的手段也不新鲜,无非就是“调包计”。

“提出切磋,故意输了,再提出比一场,最后以假换真……鲁家大老爷心思深,作伪的手段也高,朝奉都没能瞧出端倪。

倘若不是三個月后,那人赎回传家宝,却称拿到的是赝品。

因为原本的烛扦材料为一种名叫‘青桕’的树籽,由此提炼做的皮油。

道丧之前,青桕树籽成了稀罕物,极难寻见,故而让赝品露了破绽。

何家自认砸了招牌,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咽,事后家父登门见过鲁仲平一次,对方矢口否认。

经过这桩风波,何、鲁两家从此断绝来往。”

何敬丰叹道。

“他堂堂一个古董行当的大老爷,冒着得罪你们何家,砸招牌结大仇的风险,也要得到那样朱雀灯,莫非有啥说法?

况且,短短几天,鲁家荣华斋就能仿造作伪,弄出一件几乎瞧不出真假的赝品,太蹊跷了。

这岂不是说明,鲁仲平知道朱雀灯的样式细节,甚至见过这盏古铜灯,否则如何做到。”

白启双手抱胸,啧啧称奇。

“这些疑问,家父都曾有过,但那盏抵押三百两的朱雀灯,并非什么稀罕奇珍,最多因为是墓葬冥器,沾染几分阴气儿。”

何敬丰也很困惑,想不通其中关窍。

“兴许他要的东西,不是铜灯,而是其他。朱雀乃天之四灵,祥瑞神兽。

道丧初期,许多王公贵族认为其能接引魂灵升天,予人长生,故而将之作为殉葬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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