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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章 诸王的成长(第1 / 2页)

未央宫,宣室殿。

阔别数年,再次来到这座宏伟,而后不是厚重的宫室,刘德、刘余等孝景诸王心中,也不由得生出一阵感慨。

沧海桑田,时移境迁。

短短七年前,上首那方御榻坐着的,还是兄弟众人的祖父:太宗孝文皇帝。

当时,兄弟众人不过皇孙之身,一年到头都来不了几次宣室殿、见不到祖父几面;

就连兄弟众人的父亲:时太子刘启,也只能毕恭毕敬的屹立于御榻一侧,任由太宗孝文皇帝,将储君骂个狗血淋头。

三年前,兄弟众人离京就藩,坐在御榻上的,是众人的父亲,先孝景皇帝刘启。

兄弟众人公子之身、宗藩之爵,竖耳聆听先孝景皇帝的谆谆教诲,时不时将求助的目光,投降屹立于御榻旁的长兄:太子刘荣。

而今,坐在御榻上的,已经变成了天子荣。

兄弟众人不过未冠之年,便已成了天子手足,宗社梁柱。

短短七年,先后三代汉天子;

就好比当年嬴秦,自昭襄王之后三年传四王,让秦王从年过花甲的嬴稷,换成了年仅十二岁的曾孙辈嬴政。

——难免会让人感到无所适从。

但兄弟众人都清楚:再怎般无所适从,也必须接受现实,并尽快适应。

适应自己宗亲藩王、先皇公子,当今手足的身份……

“先帝驾崩,朕新君即立,不甚,孤寂……”

“本欲尽召诸王手足,以奔父丧;”

“奈何祖制大如天,徒之奈何……”

带着四个弟弟回到宣室殿,又分别招呼众人落座,刘荣悠悠一声长叹,而后便如是发出一声感慨。

这番话,倒也并非全然是客套。

——有那么一段时间,刘荣还真想过:如果身边有个能信得过的弟弟,如老二刘德、老四刘余之类;

那东宫的老太太,或许就会有所忌惮,不至于将彼时,屁股都还没在御榻上做热乎的天子荣,给欺负成那般模样?

只是后来,刘荣也慢慢想明白了。

对于刘荣而言,弟弟们真正能帮到自己的,恰恰是在关东的封国坐镇一方,以威慑宵小……

自太祖高皇帝立汉国祚以来,关于诸侯藩王的谈论,便历来是以‘诸藩割据,威胁朝堂中央’作为主流。

一开始是异姓诸侯,后来是宗亲诸藩;

可无论是太祖高皇帝所亲封,又亲自依次产出的异姓诸侯,还是身上流淌着刘氏血脉的宗亲诸藩,在长安朝堂中央看来,都是一样的。

都是雄踞一方的国中之国、刘汉社稷的不稳定因素!

只不过,很少有人想到,或者说是很少有人能够体会到:对于汉天子而言,关东诸侯——至少宗亲诸侯,是有一定的存在必要性的。

道理很简单;

——汉二十七年,吕太后驾崩,诸吕外戚祸乱长安,陈平、周勃等老臣内集功侯,外联齐王,里应外合以平诸吕之乱!

在叛乱平定之后,陈平、周勃二人为何选择迎立彼时的代王,而非另立外姓,更甚是自立?

或许有人会说,这是由于陈、周二人身为刘汉开国元勋,对汉家、对太祖刘邦,还是有一定的忠诚和感情。

但每一个政治人物,都会对这一说法嗤之以鼻。

对于政治人物,尤其还是手握大权的政治人物而言,情感,几乎是最没有价值的东西。

太祖刘邦对淮阴侯韩信,难道就没有感情了?

汉王彭城一败之后,退守荥阳与项羽对峙,梁王彭越几乎是一己之力,为彼时的刘邦稳住了荥阳防线。

对这位于刘汉宗社有再造之功的大功臣,太祖刘邦,就没有些许感激?

事实上,陈平、周勃二人之所以没有另立外姓,更火直接就是自立,原因只有两点。

其一:当时,刘汉国祚得立不过二十余载,天下人心名望,依旧拥护刘氏;

其二:在关东,除了举兵响应陈、周,扫除诸吕的齐王刘襄之外,依旧还有代王刘恒、淮南王刘长,乃至吴王刘濞等宗亲藩王。

陈、周二人很清楚,只要他们敢乱来,那无论是天下人的唾沫,还是关东宗亲煮饭的兵峰所知,都足以将他们撕碎的同时,顺手将他们钉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所以,陈、周二人根本不敢乱来,只敢在迎立的人选上动点小心思,将诸王中最老实本分、最弱小厚道的代王刘恒,迎立为汉家的第五代天子。

至于代王刘恒,也就是太宗孝文皇帝即立之后的逆袭,却都是后话了。

单从这一件事上,其实就不难看出:从国家、民族,以及政权的角度考虑,汉家保留至今的宗亲分封制度,确实有诸多弊病。

汉家自太宗孝文皇帝至今,也一直是在推动关东诸侯的削弱,以减小关东诸侯对长安朝堂中央的威胁。

但从刘荣——从汉天子的个人角度来看,关东宗亲诸侯,可不单单是兵强马壮、日常蠢蠢欲动,随时准备坐天下的阴谋家。

还是那句话:当年吕太后驾崩,诸吕做乱长安;

若非齐王刘襄举兵响应,将掌权的吕产、吕禄二人的注意力,以及他们掌握的兵力分散了大半,那单凭陈平、周勃二人,根本就不可能成事!

换而言之:在某些极端情况下,关东的宗亲诸侯们,恰恰是刘汉天子——至少是刘汉社稷最坚实,同时也是最为有利的拥护者。

在扶保宗庙之后,他们或许会取而代之,即立为帝;

但相较于宗、社破碎,改朝换代,这无疑也是延续刘汉社稷的一种方式。

——岂不闻吴王刘濞举兵谋逆,打起‘诛晁错,清君侧’的大义旗帜,所图也不过是取而代之,以为汉天子?

岂不见梁孝王刘武,几乎是以一己之力硬抗下大半个关东的压力,硬生生为自己的兄长,保下了大汉万里江山、刘汉宗庙社稷?

说到底,作为异姓诸侯的取代品,宗亲诸侯威胁的,从来都不是王朝的延续,而是政权的根基。

在某些情况下,如梁孝王刘武之于孝景皇帝,又如如今的河间、临江诸王之于当今刘荣等血脉亲缘极近的情况下,宗亲诸侯非但不会成为王朝的威胁,反而会成为天子最有威慑力的一股助力。

原历史时间线上,汉武大帝新君继立,搞出来一手建元新政,窦太皇太后为什么敢一言不合便尽废其政,甚至将汉武大帝一脚踢去面壁,更甚至动起废立的心思?

因为汉武大帝刘彻,是汉景帝刘启的第十子,却又是当朝王太后的独子;

汉武大帝出了事,关东根本不会有哪家诸侯藩王,会出于手足情谊、血脉羁绊,而为汉武大帝抱不平。

非但不会抱不平,反而还会打起皇位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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