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大哥的威立了,蠢货们也罪有应得了,父皇能捞个‘宽仁’的名声不说,还能把事态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多好的法子啊~”
“方方面面都照顾到,面子也有了,里子也没丢;”
“全让他周亚夫给搅和了……”
常山王刘彭祖,还是一如既往的言辞犀利。
寥寥数语,更是直接道出了刘荣原本的打算,同时也是这件事最好的处置方法,甚至是标准答案。
但也还是一样:能让这位谨小慎微,从不曾授人以柄的常山王殿下,如此直白的说出一句‘全让你搅合了’的,恐怕也只有周亚夫一人。
至少在刘荣的印象中,自己这个七弟,还不曾如此轻浮的‘语出伤人’;
丞相周亚夫是第一个。
“哼!”
“也就是他周亚夫官拜丞相,沾了父皇的光!”
“若非顶着个丞相的官职,看寡人不把他屎打出来!!”
临江王刘淤,已经长进了许多。
尤其是在刘荣专门找上门,和这个弟弟推心置腹聊过一次之后,这位临江王殿下,就已经掌握了‘别急着开口乱喷,先搞清楚具体状况’的技能!
明明已经脱胎换骨,却还是被周亚夫气的原形毕露。
“周亚夫啊周亚夫……”
“可真有你的啊……”
中山王刘胜悠然一声长叹,总算是将刘荣那深邃晦暗的目光,从远方徐徐靠近的天子卤簿上拉回。
无喜无悲的瞥一眼九弟刘胜,又顺势扫了眼弟弟们,再捕捉痕迹的用眼角,远远瞥了眼面色阴郁的周亚夫。
深吸一口气,再重重将胸中浊气呼出;
而后便再度正过身,眺望向远方,轻声道:“人各有命。”
“天行有常。”
“不因尧存;”
“不为桀亡……”
好似自言自语,又像是宣判般的淡漠语调,终是让四位新藩身形一凛,不再开口多言。
在所有人的‘翘首以盼’中,天子启的圣驾卤薄,终于来到了渭水以北百步的位置。
百官已经做好了跪迎的准备,太常已经示意楼阙之上的乐师:随时准备奏乐!
刘荣却仍是一动不动的昂着头,目不斜视的看着那道走到黄屋左纛旁,停了片刻之后,便快速向自己飞驰而来的骑士。
“吁~”
···
“圣上口谕!”
“着太子上前答奏!”
嘶~~~
答奏……
若是换一个场合,还能理解成是考校;
但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么个场合,显然就是问责了……
“儿臣,谨遵父皇诏谕。”
淡然领命,刘荣便手持天子节,一步步朝着百步外的天子圣驾走去。
走到车厢旁,跪地见过礼,待车厢内传出老爷子低沉一声‘上来’,刘荣才整了整衣冠,深吸一口气,抬脚自御撵后侧跨入车厢之内。
一只脚踏入侧向,不等另一只脚迈入,便已经是就是跪地一叩首。
这一跪、一叩,便是至少三十息。
天子启不说话,刘荣不敢起身;
天子启就这么坐着,刘荣,自也就这么跪着、磕着。
直到天子启发出两声轻咳,又趁着刘荣关切抬头的片刻,朝刘荣自然地一摆手,父子二人才总算是见上了面。
二人具体聊了些什么,除了两个当事人之外,没人知道。
只是御撵外,禁军武士们断断续续,听了半个大概。
“怎么办成这个样子了?”
“——儿,死罪……”
···
“周亚夫,怎……”
“——儿认为,或许是……”
···
“眼下,该当何如……”
“——依儿之见……”
···
···
······
二人的声线越来越低,越来越模糊,到最后,更是已经没有哪怕一个字,能让车厢外的武士们听个真切。
这样的状况,维持了足有半炷香的功夫,刘荣才从天子启的御撵内钻出,沿着来时的路,一步步回到了城外外,百官迎接天子圣驾的位置。
随着刘荣止步驻足,同时便是一张米白色绢布,被刘荣于身前摊开。
“陛下诏谕!”
哗啦啦~
话音未落,整个北城门外,便再不见除刘荣外的第二道直立身影。
而在那封诏书的内容,由刘荣那抑扬顿挫的嗓音宣读而出后,已经跪地匍匐的百官公卿,更是开始隐隐颤抖起来……
“诏曰:天行有常,不以尧存,不为桀亡。”
“朕为储于总角之年,别居更十数载,年三十一而即立,虽未老也,亦非壮也。”
“——年老之人必有灾疾,避无可避,乃天之道。”
“今朕抱恙,虽得月半闲暇而歇养于甘泉,终不得已移驾回京,亲视朝政,方于心得安……”
···
“乃令:太子监国数月!”
“——凡今岁秋收、岁末大计,又朝中大小事宜,皆由太子代朕临朝,以转呈于朕当面。”
“太子假节临朝,代朕监国,使御史大夫、内史,又九卿有司知之。”
···
“擢,御史大夫开封侯陶青,为左丞相;迁,丞相条侯周亚夫,为右丞相。”
“待朕病愈,再视百官谏、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