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泉模模糊糊地梦见了自己的母亲。

那是很久，近八年前的事了。

那时，父亲还未死，自己还未改姓，母亲也没有因为操劳过度而走火入魔，换上一只青木假腿。

念泉从小就很聪明，他能记住许多孩童记不住的事情，那时候他还够不到父亲的大腿，那时家里还有许多叔叔阿姨前来拜访。

念泉那时候非常胆小，每次家里来了客人，他都会害怕地哭泣，而母亲则会抱着他回到房间，带他躺在柔软的床上，用温和的声音为他讲述那些古老的侠客传说，那些和仙人与奇遇有关的冒险故事。

其实念泉并不是很喜欢那些冒险故事，他性格温和，不爱打打杀杀，真正让他停止哭泣的是母亲的怀抱，是她温和的声音，轻柔爱怜的抚摸。

人类只要在父母的怀中就会感到安心，自数十万甚至百万年前就是如此，世世代代，似乎从未改变。

在梦中，已经很久都没有哭过的念泉突然感到了一阵源自于心的悲恸，他似乎感觉到了一个拥抱，一个模糊的影子。

然后，便是远去……永不复还。

“妈……妈……”

从梦中醒来，低声喃喃的念泉睁开眼睛，擦去眼角的泪水。

聪敏如他，怎能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并非是在小赭山总部，而是在黑市分部工作？

他又怎能不知晓昨日城南无人广场的黑市遭遇了监天局突击检查，迄今为止没有任何消息传出？

没有消息，就是最糟糕的消息，念泉其实已经知道这一切，只是还在等待一个令他绝望的通告。

母亲之前一直都在欺骗他，他愿意被欺骗。

他自己之前其实也都在欺骗自己，但是他刚才做了一個梦。

梦很美好，亦有悲伤。

如今，他的心中已有了觉悟。

然后……

他听见了门铃的声音。

他看见了奇怪的来客。

他知晓了母亲的死讯。

然后……

他邀请那位与自己同龄的传信少年进屋。

为何？明明对于双方来说，这都是极其危险的事。

自己就算邀请，对方也未必会接受，哪怕是接受了，恐怕也不怀好意。

别看对方年纪小，但谁知道对方是不是什么黑道打手，亦或是荒野蛮夷？他很可能劫掠一番，然后便拍拍屁股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