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言语柔软,表情更是我见犹怜。
夜无眠生怕那一腔幽怨意,把自己笼得心跳咚咚,连忙转移话题,问起她为何也不去芦溪县城,却来这张家坊集市。
楚烟也不在方才那个话头上纠缠,眼睛笑成了月牙,颇为得意道:“和公子分别前,我看公子有心虚之状,支支吾吾,说话含糊不清,便知公子必不肯按我所说的方向行去。而此去武功山,要么往东,要么往南,只有这两条路。公子既不往东去芦溪,自然便是往南了,我于是就来了这里。”
夜无眠不禁感叹,楚烟无论是观察能力还是智慧水平,都要高他不止一筹。
“如此,短时间之内,我恐怕难以摆脱她得。不如先赴了这趟武功山之行,此后再做计较吧。”夜无眠内心暗道。
他打定了主意,暂时不作别的设想。
一顿饭吃完,天空阴暗,刮起了西北风。
这风却并非扑地的风,只是平流,因此倒不甚打人眼,但那萧瑟的寒意,却愈发令人难禁。
夜无眠等有内力的人自是不惧这风,江盼没有顺通经脉,没有内力,幸好衣服穿得够厚,头巾紧裹住,也抵挡住了风寒。
出了铺子,楚烟从一个停马的桩子上,牵来白骏马。
这马,正是夜无眠在关王庙外,劫掠的武功山弟子的马,在萍乡时,被养在客栈中多日,夜无眠都已忘了,倒是楚烟还记着,没有落下这马,一并牵了过来。
江盼上了马,不需要人牵,驭马的功夫,还算不错。
夜无眠抬头看天,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说道:“今日天公不作美,才过中午时,天便阴沉。现在更是阴风怒号,彤云密布。这深冬腊月,山中不免会有一场雪落……”
他尚未说完,楚烟已是拉着他的袖角,笑道:“公子,后面的话,你不必说了,让我来当一回你的嘴替,替你说了吧。你定然会说:山中条件恶劣,豺狼虎豹潜伏,如若下起雪来,更是寸步难行。你与肖干云是男子,倒还好说,我与盼儿妹妹是女子,不如就在这张家坊中小歇,等天气好了再进山……公子,你是不是想这么说?”
“……”
夜无眠尴尬地咳嗽了起来,因为他真是想这么说的。
虽因语言风格不同,他所组织的话术,与楚烟方才所讲,略有出入,但意思都是同一个意思,仍是想要劝阻楚烟,不要跟随。
尽管前不久他才打定主意,暂时不去摆脱楚烟。但不知为何,他几乎就是下意识的,要让楚烟远离自己。
楚烟见他咳嗽得说不出话来,叹了口气,从腰间解下一只玉筒,将筒中水,给他喝了。
感受着水温,夜无眠一时恍惚:这究竟是玉筒保温性能好,水才温热,还是因楚烟的体温所传导的呢?
冰寒的腊月,一口温热沁心的水,是如此珍贵,似有丝丝甜意,浸润喉间。
夜无眠有些感动。
楚烟眨了眨眼,睫毛如同画笔一笔一笔细勾的那样,生动分明。
“公子,闲话休提。莫说下雪了,便就是武功山上落刀子,我也与你同往。”
她才说完,江盼在马背之上,郑重抱拳道:“俺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