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溪漠然地看着他,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怎么?后悔那两箱荔枝全给了哀家,平白让哀家做个人情了?”
“早知哀家会送出去,你就不用往哀家这里走一遭了,直接分了十份,分给你的爱妃们,这样价值才能更大,是不是?”
萧长卿叹了一声。
“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为何要处处相逼,曲解我呢?”
兰溪讥讽一笑。
“不好意思皇帝陛下,不是哀家有意曲解您,而是您的所作所为,让人想不曲解都难。”
萧长卿为自己辩解的话,皆咽了下去。
他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再说什么都无意义。
兰溪更不想看见他。
开始赶人,“您赏完花了吗?赏完了便可怜哀家这老骨头,将这御花园让给哀家吧。”
“御花园过于狭窄,挤不了哀家和你两位。”
“请便。”
兰溪语气冷硬。
而萧长卿埋在长袖之下的右拳,缓缓松开,青筋毕露的手背,也恢复了正常的色泽。
空气中海棠花的蜜香味,让他紧绷的心弦,松了两弦,一股无法拜托的虚浮感,涌上心头。
本该如此,不是吗?
他和她,何曾有和平相处的岁月。
往后见了她,他尽躲着便是。
这样,她心情是否也会好一些?
“是朕叨扰太后了,朕便先回乾清宫了。”
“待午时御花园会热些,太后记得防暑。”
萧长卿转身离开。
薛乾给青鸾使了个眼色,得到一个恼恨的白眼后,灰溜溜地转身,跟上萧长卿。
……
双喜看着那两个渐行渐远的身影,弓着身站在兰溪身旁,小声道。
“早上在金銮殿,陛下压下了使者死亡的事,维护您了……”
兰溪垂眸,面无表情。
“那又怎样?”
双喜试探地说,“也许陛下……还顾念着几分……”
凝霜拽了一下他,不让他再说了。
主子跟皇帝之前的关系,本就是忌讳,怎能再提?
双喜急忙闭嘴不谈。
兰溪却将他未说的话,补了出来。
“还顾念着几分旧事的情谊,是吗?”
双喜闻言,嘴唇一哆嗦,着急地给凝霜使眼色,向她求助。
凝霜抿了抿唇,上前半步,扶着兰溪的手臂,恭敬道。
“主子站着累了,不如歇会吧。”
兰溪挥开她的手。
金灿灿的日头,透过那八角宫亭的琉璃瓦,打在兰溪碧玺堆叠的珠翠之上,又从那光影之中折射翻转,刺进她的瞳孔里。
一片璀璨的最深处,是无法压抑的荒凉。
“哀家又不是瞎子。”
“又不是聋子。”
“又不是傻子。”
“怎会看不出,他顾念了几分旧时的情谊?”
“只是谁能告诉我。”
兰溪缓缓转身,和那鹦鹉的眸子对上。
一人一鸟,隔着笼子,久久凝视。
“那些痛,如何原谅?”
“那些恨,如何宽解释怀?”
重生归来,遇见那么单纯的萧长卿,她曾以为那是她此生的救赎。
但她以为的救赎,却让她痛上加痛,遍体鳞伤。
即便知道,他仍留恋旧情。
即便知道,他已对她处处忍让。
可……
她只能假装不知!
走上了这条互相对抗的路,她就要蒙住自己的心,闭上自己的眼,哪怕双脚磨破,鲜血淋漓,也要一步一步走到头。
“荔枝!杀人!”
鹦鹉突然开口。
兰溪眼底的璀璨与苍白,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她恼怒地瞪着那鹦鹉,火气又蹭蹭涌上来。
“这只臭鸟——”
青鸾急忙提议,“主子您放心,奴婢这就将它关进小黑屋,日日让它闭门思过,只喂水不喂虫,哪天学会讨饶再喂粮食。”
双喜深深看了青鸾一眼,手中拂尘抖了抖。
往后……谁都可以得罪,万不能得罪青鸾姑娘!
兰溪却断然拒绝,“不必。”
她看着那笼中的鹦鹉,唇边撑起一抹恶意的笑。
“关小黑屋不许见人,对鹦鹉来说,太过残忍了。”
“它不是爱学习爱学人说话吗?”
“一月一百两,去宫外找个教书先生过来,日日教它读三个时辰的论语……”
“连教半年!”
兰溪咬牙切齿。
双喜公公的拂尘哆嗦得更厉害了。
他刚刚下结论早了。
他们主子……更不能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