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根源就不怕了。
韦如霜舒了口气,有些委屈道:“妾身这样的位份与能力,能往宫外传些什么信儿呢?不过是初入宫廷,有些惶恐害怕,写封家书给祖父,好解思慰之情。”
“您也知道的,祖父最近夜里总是咳嗽,皆因他年轻时,胸口受过伤的缘故……”
“妾身不孝,入了宫便不能随侍在祖父身侧,只能用信件,聊表孙女的心意……”
“若陛下忌讳这个,妾身发誓,往后绝不再和宫外通信半个字!”
韦如霜举起右手做誓言,眼神真诚,信誓旦旦。
萧长卿深深看她一眼。
像头一次认识她一样。
能屈能伸,倒是个人才。
而且……
外祖父之所以早年受伤落下疾病,也跟他有关。
那年,他遭遇刺杀,一枚弓箭险些刺入胸口,是一旁的外祖父挡在他的身前,救他一命。
好在那箭矢射偏了,箭上也没毒,外祖父才保住性命。
但性命保住了,病根却落下了。
每到半夜,便会咳嗽不止,尤以暑气时更甚,药石无效。
自己这表妹提出这桩旧事,他还如何责罚?
萧长卿将眸光从韦如霜身上挪走。
声音冰冷,似嘲似讽。
“你倒是孝顺。”
韦如霜头埋得更低,“那是妾身的亲祖父,妾身不孝顺又有谁来孝顺?”
萧长卿没再多言。
看着那落了满地树叶的院子,看着那四分五裂的秋千架子,忽然道。
“用银杏树搭秋千,未免太过暴敛天物,也不够安全。”
“你若喜欢,朕命内务府为你做一摇椅。”
“朕还有要事,便不久留了。”
萧长卿转身离开。
这韦如霜,有几分聪明和机灵。
比那位肖似母亲的二表妹强些。
只是世间女子啊,若不能做到冰雪剔透,聪明到极致,还不如不要这份聪明。
痴痴傻傻,才能保一生平安幸福。
……
离了贤福宫,萧长卿并未回乾清宫。
而是将他新封的九位嫔妃,还有住在海棠院的桑桑,都探视了一番。
有谄媚者,有期待着,有爱慕者,还有跟他耍小心思者。
不过这些,都无法激起他任何的情绪起伏。
他走马观花,如同木偶一般,完成了自己身为帝王,视察新妃的任务。
拜托那些莺莺燕燕,来到御花园中,听着清脆悦耳的鸟鸣声,才得几分清净。
萧乾忽然指着不远处的凉亭——
“陛下,您看那边——”
芝兰殿的两位大宫女,正簇拥着一身水蓝色长裙的女子,坐在那凉亭之下。
凉亭的石桌上,摆满了糕点。
还有一只装在笼子里的彩羽鹦鹉。
鹦鹉正在学人说话。
“好吃吗?荔枝好吃吗?”
原本拿着树枝逗弄鹦鹉的兰溪,脸色瞬间沉下。
咬牙切齿,“你再说一边!”
鹦鹉极通人性,小脚跳了两下,眨巴眼睛道。
“好吃吗?荔枝好吃吗?”
兰溪气结,将手中的树枝扔出去。
斥道:“这赫连栩是存心气我是吧!”
今日一早,赫连栩也知自己昨夜做了荒唐事,自称内心愧疚不安,送一只通人性的鹦鹉来恕罪。
兰溪本不想收这只鹦鹉。
可那鹦鹉一见她,便开始叫——
“兰娘娘!恭喜发财!”
“兰娘娘!万事如意!”
眼珠子骨碌碌转着,极有灵性。
兰溪见状,也不想把火气撒在一只鸟身上,便将这鹦鹉留下来了。
正好今日风和日丽,她带了茶点,带了这只鹦鹉,想来御花园吹吹风赏赏景放松一下。
可这前脚刚坐下,后脚这鹦鹉就露出跟他主人一样的德行!
“好吃吗?荔枝好吃吗?”
鹦鹉见兰溪不理她,继续在笼子里蹦跶,不停的发问。
兰溪气结,用罩子蒙上鸟笼,怒道:“你主子不是个好东西,你更不是个好东西!”
一人一鹦鹉的对话,传到萧长卿耳边。
他眸光微顿。
盯着那被盖住的鹦鹉笼子,唇线紧绷。
所以,昨夜多出的那一箱荔枝,是这鹦鹉的主人送的?
甚至为了一箱荔枝,不惜为她连杀三人?
薛乾滚回漠北了。
慕容川冶没这个狠毒的手段。
送荔枝之人,到底是谁?
萧长卿的心头,涌上一股浓重的危机感。
脚下微动,惊扰了花丛,野猫从花丛中窜出去,惊起一阵簌簌声。
而那头,正发火的兰溪,顺着这声音望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