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出生时的那些传言,明泉大师的那些话,虽隐秘,但仔细打听,京中仍有传言的。”
“并非臣女故意挑事呀。”
“且臣女当时,之所以安排说书人宣讲,全因仰慕太后娘娘,想为太后娘娘在民间造势,可那说书先生不知死活,竟扯些污秽之语来编排娘娘,若非那说书先生逃离京城,臣女定……定要将他送进大牢,为娘娘好好出口气!”
“至于开铺子之事那铺子并非臣女一手操办,而是家中兄长的铺子,由臣女代为管理罢了。”
“更何况,京中女眷,各个家室豪富,名下商铺庄子数不胜数,臣女这微末的本事,怎敢跟京中明珠们争光?不过是一个铺子而已……”
她这话说完,那原本脸色铁青的韦二小姐,终于舒坦了些,看这七妹妹的眼神,复又变成低嘲和轻蔑。
京中女眷,哪个不是管着十个八个铺子,尤其掌家的主妇,手头都是捏着几十个赚钱的营生,一个酒楼而已,算得了什么本事。
她这般想着,放松了警惕,凤座之上,兰溪却坐直了身体,凤眸微眯,华光流转。
韦七小姐的铺子,跟京中贵女们掌管的铺子,能一样吗?
京中贵女所谓的铺子,都是祖传下来的,或者长辈赠予的。
从店面到布局再到营生,都有专门的管家一手操办,这些贵女们要做的,也就是翻翻账簿查查账单,闲了拉上闺中密友去店铺里转一转,美名其曰为视察。
到了年底,坐等分红便是,根本不用多劳心劳力。
什么同行排挤,什么货源紧缺……等等为难之事,皆不存在,自有管家为其分忧。
活脱脱就一甩手掌柜。
而韦七小姐这个酒楼可不一般。
从选址、到盘店、到装修布局招管事,再到经营笼络人脉……
桩桩件件,都由她一手操持。
才几月而已,已在京中小有名气。
这份本事,这群贵女拉出来加在一起都拍马不及!
不过显然,今日,这位韦七小姐并不打算说实话。
兰溪长眸微眯,落在韦七小姐开合的红唇上,继续听她胡言乱语。
“至于帮祖父躲过危机,那更是无稽之谈了。”
韦七小姐楚楚可怜道:“即便没有臣女,祖父定也能吉人天相,躲过此灾……臣女不过是稍稍细心了点,多做了些无用功,占了这个名声罢了,还请太后娘娘明鉴……”
一番话说来,滴水不漏。
兰溪眸色微垂,唇角勾起,也不知是笑还是讽。
闭塞宅院里欺辱长大的内宅小姐,能有这见识和胆量?
她想起底下人汇报的,关于这韦七小姐前十六年的生平,眸色愈发晦暗。
前十五年,这位韦七小姐同预料中的一样,都是怯懦萎靡,胆小怕事的。
但十五岁那年,韦七小姐意外落水。
落水之后,命悬一线,本以为必死的人,忽然诈活,活了之后,韦七小姐性格大变,变得独立自主,处事沉稳有度,更是借着相亲成婚的机会,留在了京城,留在了韦府,成为韦氏家主身前的头一号红人。
在京的这几个月,掀起了不少风波。
若非萧长卿出言警告,只怕……更有一番折腾。
想到此处,兰溪眸中渐生疑窦。
她盯着韦七小姐,不错过她面部的任何表情。
问道:“听说十五岁那年,你落水之后,生了一场大病?”
韦七小姐瞳孔震颤。
双手不由自主地紧握成拳。
深吸一口气,才尽力平稳地回道。
“多谢太后娘娘挂念,臣女幼时,无人看管,确实经常磕碰,落水之事也是常有的……”
“十五岁那年落水,并未得什么大病,和往常一样,养了几个月便行动如常了。”
兰溪轻抚腕间珠串,笑道:“据说是有人推你下河,你还记得推你的人样子吗?之后,可有找他索赔?”
韦七小姐眼底一闪,摇头,“责罚过了。”
兰溪笑了。
如冬雪消融,春意初绽,满室华芳。
但那笑意只维持了一瞬,便又消散。
兰溪将那笑意压到眼底,将手中的檀木珠子摆回原位。
心中,已然明了。
韦七小姐落水的缘由,她早派人查过了。
是为了追一只飞鸟,意外跌落。
根本无人推她下水。
她刚刚不过胡扯了由头,这韦七小姐便顺着她的话开始辩解,说明韦七小姐对自己落水之事……也记不大清了。
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记不住自己性命攸关的事……
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