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溪脸上的笑容散去。
阿翁?
那是萧长卿的乳名。
所以,这株梅花的主人,是萧长卿?
萧长卿的母亲出自韦氏,他自称是韦家之人,也说得过去。
只是……
她办桃花会是为了扩大兰氏在民间的威望,好将来对付萧氏。
萧长卿过来凑什么热闹?
他若真这么支持她,那大家索性商量一下,他将脖子伸过来,引颈受戮得了。
眼底的温和,变成了冰冷刺骨的杀意。
那杀意落在那婢女的后脖颈上,她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婢女急忙将主子交代的话,一字不差的,战战兢兢地说出来。
“太后娘娘恕罪,奴婢的主子,还带了几句口信……”
“这白桃花如凰盛雪,美轮美奂,修剪它的师傅呕心沥血做出来后,惟愿将其奉给这世上最尊贵的人,奴婢的主子也是借花献佛,在那老师傅的恳求下,才将这白桃花带来。”
“此物本就是为桃花会而生,娘娘切莫因为它的来源,而心生不悦。”
“人间的爱恨情仇,比起这天作的美物,实在太过浅薄。”
“娘娘切莫因为私人恩怨,辜负了这桃花会。”
“也莫辜负那老师傅的一番心血啊……”
兰溪捏着雕花木栅栏的指尖,微微用力。
那浅粉的指甲,因充血,而染上一抹殷红。
萧长卿还真是一点没变啊。
动不动拿这些冠冕堂皇的大话堵她。
然后再摆出一副美名其曰为她着想的话。
这套路一回两回的玩,玩不腻吗?
兰溪扫视一圈,目光掠过那逐渐安静下来的人群,到底不愿让此事影响与民同乐的好心情。
脸上,又撑起笑意。
“既如此,那赏赐便不赏给你家主子了,就赏给那位雕花师吧。”
兰溪大手一挥,命人奉上一千两白银,还有一枚桃花形状的玉佩,捧到那婢女面前。
“赏赐虽轻,心意却是诚恳的。同刚才那位姑娘一样,往后这位雕花的师傅,遇上什么难事,尽可以来兰府求助。”
婢女试探着开口,想为自己那怨种主子再讨要些什么过来。
嘴巴还未张开,那顶上的兰溪,已下了逐客令。
“今日的魁首呢?是哪一株,奉上来吧。”
那婢女的话被堵在喉咙中,支支吾吾了几吸后,被那维持秩序的侍卫引下台子。
婢女眼底带着懊恼。
主子吩咐的话……还没说完呢!
……
兰溪话音落下不久。
今日的魁首,一个十七岁左右的白裙少女,抱着一盆轻粉秀丽,闪着细碎亮光的桃花,来到人前。
这株桃花树,有些不一样。
它的颜色,很明显的,要比周围的桃花树更飘逸灵动些。
好像一个是人间的妃嫔,一个则是天上的仙女一般。
浓淡得宜,好似泼墨的水墨画一般,又好似春日午后,翩翩起舞的少女。
更妙的是,那桃枝之上,似镶嵌了钻石一般,波光粼粼的。
连带那满目的花瓣,也淋上一层碎钻。
清雅飘逸间,璀璨夺目。
此时阳光正好。
明月楼的窗户也够大。
日光从那窗户口,散漫地铺设到屋内,全凝聚在那桃花树上,细碎的粉色微光,折射在每一个人的脸上,眸中,发间。
好似他们面前的,不是一株桃花树,而是一片浩浩荡荡的桃花林。
慑人心魄。
那白衣少女,温和的解释。
“回太后娘娘,这株桃花树,原是生长在一片银矿旁的矿洞里,因长年累月的受到金属的沁染,这才会出现波光粼粼的情况。”
“民女的父亲偶然听人提起这株桃花树后,便一掷万金,倾家荡产,从那矿洞的主人手中买下这株桃花树,作为家传的镇宅之宝。”
“为了不让其上的银光脱落,种植这桃花树的院子,处处都是银饰,就连那地砖,也是用银子造的。”
“听说娘娘要举办桃花会,民女的父亲冒着这桃花树可能萎靡的风险,将其从泥土里刨出来,以应今天的桃花会……”
“还望娘娘喜欢。”
那白衣少女年轻虽小,面容也称不上俊俏,但举手投足,利落有度,语气态度,端详得体,可见家中教养之深。
兰溪看着她那坚定中,带着一丝期待的眸子,唇角勾起赞许的笑。
不错,是个可造之才。
今日的魁首之位,是她早就定下来的。
因为她有大任务,要交给这魁首去做。
她看好的人有三个。
第一个,便是眼前这白衣少女,陈洛歌。
陈家是商贾世家,出自岭南陈氏,靠造纸卖纸起家,因其造纸术一绝,又研发了许多备受称赞的传世名纸,生意便越多越大,开了自己的银楼,有了自己的票庄。
后来,举家北上,在京城扎根。
可京城此地,一个门匾下来,能砸死十个将军。
屈屈商贾,就算在北京站稳脚跟,成了一方豪霸,但比起那些官宦世家,也矮了好几头。
因此,陈家在京中,不上不下的,一直在寻找突破口。
兰溪对陈家有兴趣,并非是因为陈家家大业大。
而是她在网罗京中的人才时,听说陈家这位姑娘,三岁能提笔,七岁能打算盘,年仅十六,已成了陈氏商行的半个主子,走南闯北,见识极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