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这群人躲到了这密道中。
为了防止将马车和马匹遗留在外,露出马脚,他们直接杀马分尸,拆了这马车,通通拖入这密道之中。
至于为什么会有密道。
兰溪想起从苏家庄打探到的消息,眼底,燃起簇簇的火光。
那光,比这秘道里明灭的火把,还要炫目。
……
此事,要从五年前说起。
五年前的里正,是真的上山砍柴去了。
却突遇野狼群袭击,差点命丧当场。
谁料掉入悬崖之下,大难不死。
还发现了掩藏在山体中间的,一处矿山……
谁能想到,在这粗粝的岩石之下,掩埋的,竟然是一处金矿!
若是一般的平民百姓,发现这金矿后,定然直接报官去了。
若金矿的容量够大,让县令上司得了嘉奖,随便封他个九品十品的官当当,就足以光宗耀祖了。
可这位里正确实个读过书的,出过这片地界的,年轻的,有野心的。
便将消息瞒下。
笼络住全村的人心,反反复复同他们做了无数遍的沟通,确保每个人都发了毒誓,永不泄露这金矿的秘密后,这才勾结全村的青壮年,秘密开采这块矿山。
为了不被官府的人发现痕迹,为了不被周围的邻乡发现端倪,苏家庄的男子,皆半夜上工,来到这村北的乱石岗,硬生生从地下,挖了一条通天的大道,挖到那金矿的位置。
可惜的是,大安朝对金子管理的极为严格。
每一块碎金子都要标注商行和来历,但凡用大额的金子做的交易,都需要记录在案,报备官府。
苏家庄能挖出金子不假,可极难将金子卖出去换成银子,空守着一座金山,却看得到摸不到,痛苦了整整几年。
终于……在去年,他们接触到了一个外地的行商,那商人称,能私下收购金子,不经过官府,但价格要比市面上低一些。
能卖得出去就行,低点就低点儿吧!
苏家庄的里长,立即将手头的金子换掉,又帮村民置换了一些。
但他不敢一下子卖太多。
唯恐那行商发现端倪。
怀璧其罪啊,更别说他们怀揣着这么大的一块金山!
所以,在里长的小心谨慎之下,这金矿的位置和信息,并未暴露出去。
但相应的,里长拿金子换来的钱,也就去年那一回。
拿着这笔钱,里长急忙新盖了一处青砖大瓦房,剩余的,没有兑换出去的金子,则找了村里的铁匠,将那金子融了,做成首饰金锁之物,拿来给小孩子压身。
里长的孙子和孙女们,身上带的便是这些。
村里其他户人家,也一咬牙,将这金贵的东西做成项圈之物,通通挂到孩子脖上显摆。
接着,便有了今日之事。
兰溪举着火把,想起这苏家村之事,心中喟叹不已。
饶是这里长如此谨慎了。
可还是没逃过。
没避开枢北王的人,也没避开她这个意外过来的太后。
兰溪抬眸,望向深不见底的甬道。
甬道尽头,不仅有被绑架至此地的妹妹,还有一个足以养起百万军队的财富之源!
兰溪深吸一口气,命令道:“都小心一点!以防对面设有机关!”
“是!”
……
黑暗中又摸索了约一个时辰。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重。
空气中沉闷潮湿的味道,也越来越压抑。
直到拐完了最后一个深不见底的拐角,众人眼前一亮,终于走出了那甬道。
迎面。
竟是一条置于地底的飞瀑。
飞瀑之上,隐现月芒。
飞瀑的周围,则种满了不知名的小草,那草叶萧萧,于这夜光下,夜片发出闪烁的银光。
而飞瀑旁边,则有一块被压平的草坪。
草坪上,还有干粮的碎屑。
兰溪半蹲下身子,手指摸了摸那草坪底部。
温热的。
干燥的。
很显然,就在刚才,那一行人已顺着头顶的通道,翻出了这地底的金矿溶洞。
兰溪抬眸四顾,眼底难掩惊艳。
只见那粗糙而纵横凸起的石壁深处,渗着星星点点的金芒,金芒嵌的极深,可以想象,在那石头的另一面,有多少被岁月沉积而成的金子。
一时之间,她竟不知是这璀璨的金芒更亮眼,还是泄满溶洞的,泄落在那野草之上的银炼更亮眼。
青鸾结结巴巴的声音,在兰溪身后响起。
带着压抑不住的惊叹。
“主……主子!奴婢没有看错吧!”
竟然是金矿!
有生之年!她竟然能见到金矿!
青鸾顿时眼前一黑,一阵头晕目眩,全靠扶着身边的石壁,才勉强稳住身形。
可等她站稳后,察觉手中微沉。
忙从那石壁上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却发现掌心上,已散布着几小块的金块。
瓜子那么大,分量还没主子平日打赏的重,但这意义不一样啊!
天底下有哪个女人……能抗拒一处金矿!
……
兰溪扫了一眼身后神色各异的兰家军。
长眸微眯,“今日跟来的,皆是兰家军之中的心腹,你们放心,只要你们嘴够严,待会儿将二小姐救回,将那群人贩子给绳之以法后,会带你们再次回到这矿洞之中,给你们三个时辰的时间,能拿多少拿多少,无论多少,都是你们的本事,本宫绝不收回。”
原本还在左顾右盼的兰府侍卫们,听了这话,各个跟打了鸡血一般。
扔进金矿随便挖,三个时辰后打包带走……
这种好事,祖先积了八辈子的福都不一定能排到!
许副将将左腿往前迈了一步,抱拳道:“太后娘娘,小的这就去追二小姐!”
接着,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如飞檐走壁一半,瞬间攀出这洞穴。
到上面后,用藤蔓编织成一条长绳,扔下来甩给兰溪。
“太后娘娘,奴才先将您带上来吧?”
兰溪心忧妹妹的情况,没有拒绝,快步走到哪藤曼处,双手勒紧那纸条,双脚踩着岩石壁,缓缓往上攀爬。
爬到一半。
忽觉得手上一松,那绳索收缩的动作顿住。
她心中一警,忙往上望过去,却只看到一片黑漆漆的草地,再无其他。
“许副将?”
兰溪叫了一声,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她攀援的动作顿住。
直到过了几个呼吸,那绳索再度开始收缩,隐隐约约从其上看到一个粗壮的男子身形后,兰溪这才放下心来。
抓着那绳索,很快,便登顶。
到了洞顶,便见左右寂静如画,星子散落,月芽高垂,说不尽的温煦美感。
但兰溪上来的重点却不在此事上。
她叹了一声,“许副将,你上来得早,可曾发现那贼人的踪迹?”
“许副将”缓缓转身。
露出一张陌生的,却又熟悉的,依稀可见少时容颜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