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淮策心里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却又不得不闭嘴。
而沈秉呈神色淡淡地端起碗筷,继续将碗里的饭扒完。
始终不动声色。
任由苏淮策如何用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瞪他都不为所动。
他越是平静,苏淮策越是气闷。
吃在嘴里的红烧肉都没味道了。
饭后,苏淮景问沈秉呈:“春闱结果出来后,你有何打算?”
沈秉呈抬眸望向面色柔和却隐约试探的苏淮景。
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表情真诚,黑漆漆的瞳仁像是被雨水洗涤过一般清澈透亮,透着与往时不同的温润,让人不自觉心生好感。
沈秉呈毫不犹豫地回答道:“结果出来后,无论好坏,我都会在第一时间赶回余江县。我答应过小漫,会在她生孩子之前赶回去,如今算来,一个多月后孩子便足月了。”
苏漫漫怕疼又怕死。
若是他不在,她一定会害怕慌乱,生孩子的女人宛若闯进鬼门关,他必须回到她身边,看到她平安无事地生下孩子才能放心。
这是他答应过保证过的。
便不会食言。
苏淮景对沈秉呈的回答并没有表现出赞同亦或是不满,沉默片刻后淡声说:“大概二十日后结果便能出来,你有十日的时间可以赶路,夫人为小漫和孩子准备了一些薄礼,到时候你帮忙带回去。”
“多谢大哥。”
沈秉呈站起身来,十分真诚地向苏淮景拱手答谢。
苏淮策在一旁看得牙疼。
虽然他非常不满意沈秉呈这个浑身透着虚假的妹夫,但他的妹妹与这个男人早已成婚即将产子是事实。
他硬着脖子,目光沉沉地盯着沈秉呈看了半晌,才干巴巴地咬牙道:“我已托人去给孩子打金锁了,届时你给孩子带回去。至于小漫那死丫头,我也给她准备了一些小东西,你一并带回去。”
一想到几年不见的妹妹,他心里也是想念的,只是他离开前向来嚣张跋扈的妹妹还有些怕他
,一看到就恨不得缩着脖子躲起来。
如今也不知道长成什么样了。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不知不觉,几年过去了。
他也从曾经莽莽撞撞,壮志凌云的少年蜕变成锐利却不失沉稳的朝廷武将。
他经历过的战场数以百计,受过的伤数不胜数,用一身军功拼来的前程却因为被忌惮而留在京都城领了个闲职。
他原本极其不满。
但皇命难违。
不得不听命行事。
但留在京都城也不全是坏事,至少能跟大哥互相扶持。
以后这个让他瞧不上眼的妹夫若是有能耐留在京都城做官的话,指不定能将他妹妹接来,他也能见一见多年未见的妹妹。
他身为武将,虽手上兵权被削弱,却不能轻易返乡,一是怕圣上猜忌,二是不能给家里招惹祸端。
毕竟出来混了这么多年,不可能一个仇家都没有。
为了不牵连家里人,他送回去的信都少之又少,更别提回去看一眼了。
“多谢二哥。”
沈秉呈愣了一下,转身朝苏淮策拱手答谢后,拧着眉头淡声道:“不过小漫并非死丫头,还请二哥注意措辞。”
他知道苏漫漫怕死,轻易不愿让这些不详的字眼跟她的名字连在一起。
毕竟他属于为数不多知道苏漫漫遭遇过离奇事件的人之一。
他不愿意她再遭遇任何意外。
苏淮策原本趾高气扬的脸色微变,眸光沉沉地盯着沈秉呈看了半晌,无形中向他释放威压。
沈秉呈始终面色淡然地站在苏淮面前,跟他对峙着,竟也不落下风。
片刻后,苏淮策微眯着眼冷笑连连道:“我与小漫兄妹情深,自幼便是如此唤她,没人觉得有任何不妥,妹夫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沈秉呈神色镇定,丝毫不退地说:“有个成语叫一语成谶,同样的话说多了,难免有影响。小漫胆子小,我不愿她遭遇任何意外,还请二哥日后莫要将不吉利的字眼与小漫放在一处。她
如今身体健康,定能长命百岁。”
大堂奶奶都说苏漫漫大劫已过。
日后只要多加注意就没什么影响。
那个女人一点都不细心,总能忽略掉一些显而易见的东西,那就由他来替她注意。
只要他把她保护得滴水不漏,她就会一直存在。
苏淮策被沈秉呈怼得哑口无言,咬着后槽牙眸光沉沉地盯着他看了好半晌,才气闷地站起身来,转身朝苏淮景打个招呼便抬脚大步离开。
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留给沈秉呈。
沈秉呈也不在意。
苏淮景无奈扶额打圆场:“老二年幼时跟小漫关系最好,对她自然更亲近些,对你难免挑剔,你莫要跟他置气。”
“不会。”
沈秉呈摇头,神色柔和地说:“二哥初心是为小漫好,这世间能有更多人关心爱护小漫,我替她高兴都来不及,岂会因此跟二哥置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