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尧,”郁璐颖的身子往前倾了倾:“以后,没什么必要的话,就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好吗?”
“好。”肖尧说。
“尤其是……”郁璐颖提醒道:“在我妈妈面前。”
“好。”肖尧说。
光阴如梭,肖尧接下来的一个星期过得很快。
这段日子对他来说,充实、朴实无华,以及枯燥。
生活的大多数时间花在了刷题上。数理化的这些东西,一旦得到要领,掌握了窍门,后面就如便秘痊愈一般畅快。
唯一制约解题速度和提高上限的,便是先天的智力了。
郁璐颖家里有事或者是需要休息的时候,肖尧便忙里偷闲,重新提笔写小说。
他打消了抄袭未来作品的想法。先不说这些未来成名的作品在今时今日能否卖出价,就对自己而言,真正需要的是社会对自己才能的认可,而不是那八千一万的稿费。搬运那些自己都不能完全理解的作品,欺世盗名,只会将自己溺毙于谎言之海。
少年想要用自己的双手,赚来买给沈婕的戒指,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虽然主观上没有抄袭的意图,不过,通过对未来科幻作品的阅读,的确也是启发了他新的灵感和创意。
文思如泉涌,下笔如有神,制约自己的除了体力,便是写字速度了。少年比从前更渴望拥有一台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但是卡里的钱不敢乱用,即使和沈婕商量,也有索取礼物之嫌——这样似乎有些本末倒置,不在他的考量中。
和沈天韵的关系还是不咸不淡,虽然一直想跟她好好谈谈,却总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他俩没有正式地和好,也没有再行争吵,碰到面的时候,总算也能说上几句家常。
能碰到女儿的时候并不总是很多,因为她开始高强度地早出晚归,肤色也一天比一天更……健康。肖尧虽然心疼,不过训练毕竟不是鬼混,虽然无可奈何,却也多少还是有点放心。
他每天的生活是这样的:早上起来,一般是九点左右,打开手机,沈婕的早安讯息应该已经在qq里躺着了,偶尔还会分享一些新鲜事,抑或是昨天夜里所做的梦。
其实女孩没有太多的新鲜事可以分享,因为白天晚上她都在四位家庭教师的监督下,做着和肖尧差不多的事情——刷题。
白天他们联系得比较少,通常都是中午的时候发彩信,分享彼此的午餐。
吃完早餐以后,肖尧会打给郁璐颖——或者是后者主动打来,以获知是先去教堂还是直接去桥洞集合。
练级是每日上午必备的行程,郁波的暑期要理班则是两天一次。虽然波哥说“自愿参加”,不过肖尧也确实不忍心辜负郁璐颖期待的小眼神(也可能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再加上听着也确实怪有趣的,便也不排斥参加。
再者,按照精神堡垒的理论,学点这玩意儿没准也能多少增强与堂吉诃德的精神契合度,可以当作是练级的一部分。
肖尧心里很“清楚”,这里面绝对没有“准备结婚”“婚前辅导”什么事情,毕竟,如果沈婕没有被禁足,想必也有兴趣一起参加旁听——因此,他也是很坦然的,不吝啬向沈婕分享这部分的生活与课程内容。.
有时候,在睡前的晚安电话里,他还会与沈婕分享今天所学到的知识,这也能给他带来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成就感。
他倒没有觉得郁波真的打算叫他“明年领洗”,这么大的事情,那肯定是要慎重对待才行,否则对自己和对教会都是不负责任。
不过说到底,自己在郁波眼里,可能也就是同一批次需要“再教育”的流氓阿飞罢了。
毕竟“健康的人不需要医生”嘛……
可问题是郁丽华的态度。
这当然不是说郁丽华的态度不好:问题就是她对他太好了,而且越来越热情,越来越好了。
最难消受美人恩——郁璐颖某天给肖尧看了她母亲十几岁时的照片,着实也是一朵鲜花,青春洋溢,虽然穿的是不合身的军大衣,笑容里的幸福与活力,也几乎要满溢出镜框。
肖尧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眼前活色生香的郁璐颖,觉得她们母女二人的相貌着实相似,便不由得感慨郁丽华遇人不淑,一个畜生男就把好端端的美少女,摧残成了今日满脸戾气的大妈模样。
等等!
如果自己未来注定也不能和颖颖结婚,对她来说,不也是遇人不淑吗?不也是……遇见了畜生吗?
难道颖颖的未来,也要走他妈妈的老路?
而凶手,正是他自己!
肖尧呆呆地看着郁璐颖花朵般鲜嫩的俏脸,背上全是冷汗,浸湿了衣服。
有句刚句,这一阵子,肖尧对于自己能有两位,如此出众的“好朋友”,还是非常得意的。
心底深处,也就有意地无意忽略了“自己和郁璐颖没有结果”的这件事。
可是假装问题不存在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这个结局终究还是会冷冰冰地来到肖尧的面前。
就算大家都是知情,都是同意的,可我这样脚踏两条船,真的对得起颖颖这么好的姑娘吗?
郁璐颖被他看得有些害羞,推了他一把:“死盯着看什么啦,没见过我啊。”
肖尧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想说句俏皮话,可舌头就像灌满了铅,不听使唤。
自己不大可能和郁璐颖结婚,明知道自己是在“耍流氓”,那么郁家母女对自己越好,他的心理负担也就越重,罪恶感与内疚将他的心灵压得沉甸甸的。
为了这个缘故,从那天以后,他就竭力避免再上郁璐颖家去,而是将马迭尔咖啡馆作为了主要活动场所,平日里对郁璐颖也规矩了许多——相对规矩了许多,不敢再多出言调戏,或是总动手动脚。
没想到,逃避虽然可耻但有用,这样一来,郁璐颖反而欣喜于他的尊重,沈婕也少吃了很多醋,着实夸奖了他一番,可谓是一箭双雕,一石二鸟。
他与沈婕形成了默契,每天晚上11点左右,沈婕会说“电卦?”然后肖尧说“来”或者“卦”,沈婕就会打过来。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电话会持续30分钟到1个小时左右的时间,然后,12点之前,各自准时洗了睡。
精准得就像某种日常的宗教仪式。
在这一周的时间里,沈婕屁股的红肿也渐渐消了,可以戴上口罩去陪约翰斯叔叔晨跑了——当然,有关沈婕的“伤势”,肖尧自然还是一无所知的。
这天晚上,肖尧照例在和沈婕通电话。
“再有一个星期,咱俩就可以见面了,”肖尧高兴地说:“到时候咱们去吃哈根达斯冰激凌吧?”
“哈根达斯有什么好吃的?”沈婕不以为然道。
“你是不知道啊,你家傻妹亲戚来了,我也跟着一周不敢吃冰激凌,”肖尧告诉沈婕:“前两天可算是解禁了,我买了一桶冰激凌,一次吃了半桶,超爽。”
“傻妹也能吃半桶?”
“没有,另一半放她家冰箱了。”
“……”
“老婆?你还在吗?怎么不说话?喂,电话断了吗?”
“按理来说,我的好像,也该来了,但是没来……”沈婕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缺乏底气:“都已经晚了两三天了说。”
“两三天而已,那也很正常吧,”肖尧不以为然道:“又不是每次都那么准时的——你每次都很准时吗?”
“不差很多的。”沈婕告诉肖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