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杯毒酒毒杀了丈夫,确对小太子枫津迟迟下不了杀手。
她眼含泪水,手中晃动的长剑指向孩子。
这把剑,她用了整整三天,才将其握在掌中,刺向孩子确只用了闭眼的一瞬。
小枫津没有闪躲,殿外守卫早已是母后的心腹,能躲到哪里去呢。
他有些失望,是阿爹不够爱阿娘吗?他对天下人坏,却独独对阿娘好啊。
九州人不是常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吗?怎么到了阿娘这里,家国就在前边儿了。
比丈夫重要,比...我重要。
小枫津淡定的闭上眼,其实生死他并不是很在乎。
他在乎的是被阿娘杀死。
“砰。”
沧溟独自进殿,救下了还未成年的小太子枫津。
那一刻,长公主眼中闪过的情绪是欢喜,是解脱。
或许,她也在期待有人能将她的孩子从她手中救下。
她是九州的长公主,确带着使命嫁入暮桑。
若有一日暮桑铁骑踏进九州,便要手刃暮桑王枫擎。
矛盾吗,不矛盾,这是她的责任。
沧溟忘不了那一眼,九州曾经最尊贵的女人,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笑得疯魔。
女人张开双臂仰天大笑,
“哈哈哈...我爱九州,九州给了我什么?”
她看着少年将军,纤细的手指向地上冰冷的暮桑王“他爱我,他又得到了什么?”
沧溟看不懂,他也不想懂。
恍惚间只觉得,这个头发散乱,神态疯魔的女人,与映像里高坐在九州大殿上的长公主殿下相差甚远。
哪怕如此,她依旧是九州的长公主。
沧溟单膝跪在女人身前,双手抱拳“臣下来迟。现迎长公主回宫。”
“回宫?这里就是我的宫,我还能回到哪里。”女人神情缥缈,她转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小阿津,你记住,永远不要爱上任何一个人。”
因为人一旦爱上了另一个人,命,就不在自己手上了。
哪怕是枫擎,战无不胜的枫擎,不也是死在了他最爱的人手上。
枫擎,我向你赎罪来了。
女人抽出少年将军腰间悬挂的星云,挥剑自刎。
鲜红的血溅在沧溟的脸上,像是山底的红浆。炙热滚烫。
沧溟大睁的双眼,只能呆呆的看着女人倒下的身影。
他不懂,明明他们胜利了,只要回到九州,她依旧是九州最高贵的长公主,为什么她要选择这一条不归路。
怀里的小枫津没哭也没闹。
确冷笑着盯着身边的少年将军,眼中带着不屑和蔑视。
“若不是阿爹已死,你以为,你能入得了暮桑王城?”
沧溟心底沉了沉。这场战争确实反攻得太过轻易。他抿唇并未接话。
这一瞬少年将军眉宇之间便染上了沧桑,他本无心读懂人间情爱,确依旧被长公主与暮桑王之间的感情纠葛所感染。
家国,责任和爱,究竟该如何选择。
沧溟庆幸他没有爱上任何人,倘若真的爱上了谁,必然也会尊从自己的心。
他承认他是自私的,世间千万人,独爱只一束。若是选择,他只会选择自己的爱人。
所以哪怕他不能理解长公主的选择,确依旧救下了她的孩子,虽然这个孩子是暮桑王的血脉。
他隐瞒了所有的人,放了他。
沧溟不知道这是对还是错,但他始终相信因果,命运让他在长公主手中救下了他,这就是枫津的命。
只是,那孩子当时出奇的冷静。
一双鹰一样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他。
“你救了我,将来我却要杀你。”
“嗯,你得有那个本事才能杀我。”
...
幼妤低头看着男人冷峻的脸,这个角度能清晰看见他挺立刚毅的五官,她抬手推开男人拧紧的眉峰。
“阿溟在想什么?”
沧溟脚步怔愣了一瞬。眉心柔软的指尖带着凉意,他心疼的将幼妤的手握在掌中。
眼下情形,只怕是再如何装作消沉不问世事的模样,也无法降低枫津的戒心了吧。
肩上的女孩很轻,他很喜欢她坐在他的肩上。
三年里,他像这样带着她走过很多地方,看过很多风景,
醉了梦里有她,醒了睁眼是她。
他一度自私的想要将少女藏起来,藏在自己身边,确从来没有问过一次。
“幼妤,想家了吗?”
他心底有些忐忑,他害怕她说出那个字,因为他发现他再也舍不得拒绝她说的每一件事。
“想。”
看吧,果然是这样。
沧溟没再说话,下山的路却走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