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净池斋的门,秋日的天光顿时泄在徐北笙的身上,将整个人都照了个耀眼亮堂。
北笙心头苦涩,却哭不出来。
一进宫就将人都得罪了个干净,未来能不能成太子妃还两说,但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那是肯定的。
怀中抱着纸笔,一手端着砚台,她伫立在宫院中,心头生起迷惘,一时竟不知该去哪里。
回房睡觉?那窄小阴暗的房间北笙好像不大愿意去。
宫廷又不是长街,可以让她随意乱逛。
宫里也没有玉玲珑阁,也没有尔雅堂和颜陌,在她无处可去时会收留她一二。
北笙抬头看着天光,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走上皎洁楼,坐在台阶上,一手撑着脸颊怔怔发呆。
贺邈正垂首低眉引着郎琢出宫,恍惚觉得旁边高台上有个人影,一抬头发现是徐北笙垂头丧气坐在那里,顿时讶然:“徐二姑娘,您怎的没去听课?”
明明之前他看见徐二姑娘和一众姑娘一起下了皎洁楼,一起进的净池斋。
郎琢的目光对上徐北笙时,瞳孔也微微一缩。稍一思考,便知道徐北笙为何在此处了。
北笙只尴尬的起身,勉强朝贺邈笑笑,至于为何没去听课,她说不出口。
总不能对一个小宦官诉说委屈,说她被刘尚宫无缘无故的赶出来了吧。
郎琢思忖一瞬,对贺邈道:“劳贺公公向长公主禀报一声,本官有事要向徐二姑娘交代,带她出宫一趟,晚膳之前送回来。”
贵女才进宫就要出宫?
虽没这样的先例,但贺邈明白,郎大人在长公主心目中不一般,向来郎大人说什么长公主就应什么。
于是,贺邈道:“那奴送两位出宫。”
北笙站在高台之上,俯视着宫院中的两人,竟然一动不动。
他说要她进宫,她便要必须进宫,他说要带她出宫,她必须要随他而去吗?
她又不是他长鞭下的陀螺,他往哪个方向抽,她就必须往哪个方向转?
郎琢见她站着无动于衷,冷冷地道:“不走吗?”
北笙抿紧了唇,忽然叹息一声,道:“我进宫迟,我还要时间练习女红,郎大人若有事就在此处说。”
郎琢很自然的走到台阶之下,抬头凝望着北笙,道:“你若是想在这里让别人看你的笑话,本官也无所谓。”
连贺邈都在给北笙暗暗使眼色,让她听郎大人的话先出宫商量对策。
今日嵯峨宫内发生的事,贺邈作为长公主贴身的宦官,自然清楚,也明白其中的厉害。
上课时间徐二姑娘不在课堂,一人躲在此处,不是被其他贵女排挤就是被刘尚宫穿了小鞋。
北笙犹疑想了想,她今日在宫里出了不少风头,等下净池斋散了学,她在此处还不是要看那些贵女的冷眼,不如就随郎琢走一遭,看他要说些什么。
于是,神情变幻过后,身形也动了动,不情不愿的一步步踩着台阶下来,走到郎琢身边行了个礼。
郎琢多余的话没说,转身间双手负后,匆匆朝前走去。
北笙在后小步慢跑才能跟上。
出了嵯峨宫,绕过重重宫墙,走了好半晌才出了皇宫西边角门。
这条道北笙今早进来时也走过,但出去时却觉得更加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