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笙被拽着往前,穿过廊下,很快就到了书房。
砰得一声!
郎琢一脚踹开了书房的门。
这一下让北笙心惊。
郎琢几乎是将北笙甩了进去,北笙不等站稳,后脚进来的郎琢已经反手锁上了门。
“来,看看这些!”
郎琢将案头的奏折一个个摊开摆在书桌上,怒指着它们:“看看,乐平王北上之后,各地送来的奏折!”
北笙被他掐着胳膊,偏偏是她受过伤的那只胳膊,按在书案前。
郎琢声音冷厉严酷,如同轰雷般灌进她的耳中:“其中就有你长大的定襄送来的奏折!各地饿死的人加起来有几十万!”
忽然,北上的路上那些路边的乞食者、横倒的饿殍、山沟里焚烧的尸臭味一下子都钻进北笙的心头,让她作呕。
然早已空空的腹内,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苦涩的胆水。
而郎琢却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她的胳膊被他攥得发疼,仍旧一字一句逼问:
“你不是让颜陌将手上所有粮食都卖给乐平王了吗?冰雪早消,他既是去赈灾,为何还会死这么多人?来,你好好同本官说说,这是为什么!”
北笙如被剖心剜腑,血淋淋地露出整个腹堂,痛得浑身发抖。
她原以为乐平王拿了粮食北上赈灾是为了博名声,拉拢民心。
是真的没想到他是招兵买马,四处勾结,以至民不聊生!
前世,乐平王是勾结了南方一众起兵谋反,所以这一世,她估算到了很多事,唯一没有想到乐平王会在北方谋逆。
那颗坚硬的心终于动了,抬袖擦了嘴上脏渍,直起腰来默然道:“好,大人想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我用这条命来弥补我的过错。”
这样的示弱并没有让郎琢开心几分,他捏着她的下巴,扭过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依旧冷厉地道:“用你的全部身心、全部智慧、全部手段,来帮太子,来帮本官!”
北笙眼中噙着泪水,浑身颤抖,只道:“好。”
郎琢却红了眼,道:“你嘴上说的好,我不敢信!”
她本就是个诡计多端的女子,谁能知道她是不是一时屈服,在诓骗自己。
北笙也自知发誓那种虚妄的事郎琢不会信,便道:“我以身献大人,若我在宫中有难,大人可否能救我性命?”
这也算是一种交易。
献身,对一个闺阁女子来说是身心皆受损的事,如缚着缰绳的马,任由主人驱使了。
她这般的诚意,郎琢该信她了吧。
他的偏执和疯狂让北笙害怕,但这不是让她屈服的原因,而是对北方饥民的那份愧疚吧。
郎琢阴鸷的眼眸终于笑了,是那种冷笑,他终于松开了她。
这种冷笑不是对北笙,而是对自己。
嘲笑自己太过疯魔,逼北笙太狠,让她连献身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
他眼眸微抬,道:“吃了饭就回去吧,进宫的事等我通知。”
北笙哪里还能吃得下饭,得了应允,便夺命逃了。
不及再通传晏清和鹿竹同行,自己疯了般跑到后门,拔了闩,跑了。
直到跑到无人的长街上,才大声哭了出来。
凉风迎面吹来,她也不知自己是冷还是怕,整个人都止不住的颤栗起来,苦心孤诣这么久,所有的功夫全都白费了。
她不知是该恨自己,还是该恨逼她的郎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