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青色的朝服平整服帖在他的身上,那远山淡墨似的眉眼低垂看着盏中的茶水,神情也不清晰,倒让赵疏坐立难安。
北笙在另一侧旁若无人翻看着账本,偶尔提起细毫笔涂画两下,日光从窗外洒进来,正好照在她的身上。
郎琢也会时不时抬起眉眼看一下北笙。
赵疏或许刚才在没有觉察出郎琢的意图,这会儿便也轻易判断到郎琢滞留不走是为了什么了。
心头浮起一阵酸涩之意,但刹那后赵疏又嘴角噙笑,他已经和北笙没关系了,有人愿意为她滞留那是好事。
赵疏瞥了一眼角落里的铜漏,显示已经是未时三刻。
便起身,朝郎琢拱手:“我出来许久,没有通报父母,就先告辞了。”
“嗯。”郎琢微抬起眉眼,淡淡地说:“也好,等下我还要再回一趟安国公府去见我师父,我同北笙一道回去。”
北笙也阖上了账本,端着账本走了过来,道:“账本我看完了,我觉得有不妥的地方做了标记,小侯爷也拿回去看看吧,若有不妥的请指正。”
赵疏病没有接账本,说:“玉玲珑阁是你的,妥不妥都是你说了算,我……今后就不插手了,告辞。”
北笙:“……”
赵疏一点也没迟疑,后退两步就出了雅间,迈步下了梯台,出了玉玲珑阁大门。
北笙心中一阵怅然,看着手上的账本默然良久才放在了案上,默默坐回案前。
郎琢屈辱如一片轻云,飘然坐到北笙对面,伸手阖上了两扇窗扉。
他可不想自己和北笙对坐说话被楼下街道上的人瞧了去。
案上的瓶里插着一束白玉雕琢而成的梅,被人擦拭得油光水亮,郎琢倒是有些羡慕北笙一个翻身就成了富豪。
她和颜陌联手,将萧翊骗了个精光,到手就是数万两银子,现在还有赵疏送上的珠宝楼,着实是阔气。
而自己除了虚名什么也没有,北笙若是贪图钱财,他还真给不起。
想着想着,郎琢不由露出自嘲的笑来。
北笙瞧着他,心里就有一股说不清的闷气,但也知道郎大人是得罪不起的,只能用好言哄着,万不能狂言激怒。
犹豫一下,抬起了眼眸,说:“大人的心意我已经明了,虽说以我这样的人配不上大人,但说出去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郎琢面上不喜不悲,静静的听她把话讲完,问:“你想说什么?前脚打发了赵疏,又想来料理我了?”
料理这个词太严重了,她哪里敢啊!
低头审视自己,除了会一些狗苟蝇营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她用什么来配郎琢?
郎琢对她的深厚情义让她诚惶诚恐,更是与自卑交叠,只为隐藏心头的不堪才让她拿起架子对待郎琢,对他抱有极大的敌意。
可仔细一想,郎琢又做错了什么呢?他和赵疏一样,都是喜欢她而已。
而她为了在京城活命利用了赵疏,难道就不能利用一下郎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