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暗暗捏了一把汗,转头跟着宫娥前往后宫。
后宫,含元殿。
珠帘阵阵,无风自动。
林如海跪拜在地:“臣,林如海,叩谢太后圣恩。”.
珠帘后,太后声音平静:“把帘子卷起来吧。哀家与林大人用不着这个。”
林如海更加激动。
按照礼制规矩,太后会见朝臣,必须要垂帘听政,不能直接见面。
但太后一定要免礼,这不是特殊恩遇?
太后坐在一把太师椅上,目光平静,含笑凝视林如海:“林大人,是先皇二十四年中的进士吧?”
林如海心中一热,又跪拜道:“太后竟然对臣的履历,如数家珍,臣如何敢当?”
太后淡淡道:“先皇在时,便多次与哀家谈起你。说你出身虽寒微,但为官谨慎,官声极好,乃是可以托付给后世子孙的栋梁之材。今日,哀家点你入阁,也是先皇之意。”
林如海豆大汗珠,滚落下来。
他宦海沉浮老狐狸,如何不知道先皇根本不可能说这番话?
因他虽然两榜进士,但名次三甲以后,存在感太低,先皇压根没记住他这个人。
如果先皇真的这么器重他,他何至于几十年一直漂泊在外?游离在朝廷权力中枢边缘?
这分明是太后高情商,拉拢他,故意这么说。
但奏对格局,便是如此。
他重重磕了三个头,眼含热泪颤声道:“先皇对老臣如此知遇之恩、皇恩浩荡,老臣虽粉身碎骨,不能报先皇万一也。”
双方都是好演员,演技过硬,彼此都心领神会。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朝廷之中,更是如此。
太后入情入理、说得动情,林阁老更是演技大爆炸,声泪俱下,一副恨不得马上杀身成仁、以报先帝厚恩的架势。
太后叹道:“罢了。林阁老你不光会做官,更会选女婿。你这女婿杜预,可非同一般啊。”
饶是林如海脸皮厚似城墙,也罕见老脸一红。
太后恭维他别的,他都能大咧咧接下来,但唯独这“选女婿”一事,他林如海还真的····
看走了眼。
当年,女儿林星河一心一意要嫁给杜预时,林阁老是极力反对的。
甚至差点闹出人命,女()
儿差点当街自杀。
这丑闻,也让林如海名声扫地、声名狼藉。
太后哪壶不开提哪壶,让林如海如坐针毡,站起来呐呐道:“太后谬赞。我,我这女婿,当年也是···唉。一言难尽。”
太后淡淡道:“不管如何曲折,他如今都是你女婿,不是吗?”
林如海正色点头道:“正是。”
太后叹了口气,仰望窗外明媚春光,深深忧虑道:“你如今,也是官居一品、身为宰辅、简在帝心的阁老,祖宗的江山社稷,千斤重担,就要落在你肩头上了。”
林如海知道戏肉来了。
今日太后提拔又召见自己,只怕就为了接下来几句话。
他急忙站起来:“林如海出身寒门,读圣贤书,忠君报国,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太后很满意他态度,点点头道:“哀家也不要你为国牺牲,你也知道,如今长安、洛阳,两大京城事实上都落入你好女婿杜预手中。”
“以他在大唐如日中天的声望,若他不想还给朝廷,只怕朝廷再也无望重归旧都。”
太后冷眸横了林如海一眼,杀机一闪而过。
她首先是大唐太后,政/治动物,大唐利益才是她优先考虑目标。
林如海刺芒在背,惶恐站起:“老臣,敢以身家性命担保——我女婿杜预,绝不是狼子野心的叛逆,更不会拥兵自重、占据两京而自立。”.
太后展颜一笑:“哀家当然相信,杜预对朝廷忠心耿耿。他做【出师表】,那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早已传遍天下,成为天下读书人的表率。哀家还准备下令,让天下各处私塾、县学、书堂乃是国子监,无分公私大小,都要在堂前树起【出师表】,读书人要全文背诵,考试一定重点要考的!”
“哀家可不是皇帝那糊涂蛋!”
太后情绪激动,拍案喝道:“皇帝心胸狭窄,被功高震主迷惑了心神,被小人蒙蔽了圣聪,被杜预才华激起了好胜之心。才会昏令乱政,一直针对杜预、暗算杜预!”
林如海吓得又跪下了。
太后情绪激荡:“杜预为大唐立下的汗马功劳,擎天保驾之功,一定要表彰天下、名震十国、名垂青史。”
“哀家,要让杜预成为万世师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