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海讲经布道,身后异象连连,显然获得了佛门加持,浑身金光闪耀,惊喜非凡,哈哈大笑:“杜预,你可看到了?我佛才是世间十方十世唯一真神。什么诗书文气,不过小道耳,在我佛法宏力前不值一提,尔等还不下跪?诚心皈依我佛?所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老衲绝不怪你。”
杜预哈哈大笑:“既然念佛能消一切重罪,为什么释迦牟尼还国破家亡,族人被屠/杀殆尽?梁武帝举国信佛,亦是国破家亡,还惨被饿死,可见说有福报的不过是忽悠世人!”
双方没有动手,但已针尖对麦芒,机锋激烈,辩论起来。
法海佛法精通,傲然威胁道:“我佛经曰,生人既死,阴府收其精神,校平生行事罪福之。坐罪者,刑狱皆怪险,非人世所为,凡人平生一失举止,皆落其间。其尤怪者,狱广大千百万亿里,积火烧之,一日凡千万生死,穷亿万世,无有间断,名为“无间”!你如此诋毁佛门,难道不怕将来打落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受那等苦楚吗?”
一瞬间,在法海之上,天花乱坠、飞天群舞、纶音萦绕、法螺大吹,法海的佛法光芒,笼半个越国。
远近各大州郡,不少越国愚夫愚妇,都疯狂拜服、五体投地、祈求保佑。
杜预哈哈大笑:“好个佛门,设下十八层地狱,吓唬愚夫愚妇,让听者莫不毛立神骇,甘心情愿纳贡捐献。只可惜···”
杜预沉声道:“我送一【神灭论】,与你!”
“神灭论?”
法海倒退一步,面色惊骇。
光是听这名字,便可知道这绝非什么赞美佛门、歌功颂德的好话。
杜预却不假辞色,大声道:“浮屠害政,桑门蠹俗,风惊雾起,驰荡不休,吾哀其弊,思拯其溺。夫竭财以赴僧,破产以趋佛,而不恤亲戚,不怜穷匮者何···”
神灭论,乃是南朝范缜传世名作。
南朝佛道大兴,梁武帝以身侍佛,整个朝廷乌烟瘴气,民间财富都输入佛门,范缜痛心与此,做【神灭论】,以儒灭佛,将佞佛的危害揭露地淋漓尽致、酣畅直白。
如今,杜预要以秀才之身,以神灭论灭法海!驳佛门!
法海既然祭出了佛法,讲经说法,杜预便要以辩论破之!
欲杀人,先诛心。
要灭佛,先驳经。
对法海这种佛门高僧,光是消灭他肉躯,难以完全取胜。因他心中有佛,会不断在佛光中重生,若不能击碎他信仰,便不可能真正灭之。
而佛门更是历久弥新,扎根圣元大陆,历史不知多少万年,传承不断,香火延绵,自然有其十万佛经、深厚理论,才能源源不断赢得信徒。
必须从理论根基上,驳倒佛门的“神魂不灭说”、“因果报应说”、“佛祖保佑说”,才能从根基上动摇佛门,消除佞佛的危害!
杜预深思熟虑,决定拿出无神论的神书【神灭论】。
神灭论,乃是一代神作,一口气提出了五大理论。
只听得一震巨响。
杜预与法海,出现在论辩桥上。
脚下云海茫茫,白云苍狗。
狭路相逢勇者胜。
唯有论辩胜者,才能下桥,败者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法海双手合十,恭敬道:“佛曰,形神相异、形神非一,人的灵魂可以脱离形体而独立存在,人死以后形亡而“神游”,精神前往西方极乐佛国或入六道、下地狱,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三世轮回,因果报应。”
杜预驳斥:“神即形也,形即神也。形体存在,精神才存在;形体衰亡,精神也就归于消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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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淡淡道:“形质神用,形体是精神的质体,精神是形体的作用,是由形派生出来的东西,决不能脱离形这个主体而单独存在。精神与肉/体,好比刀刃与锋利之间的关系。离开刀刃也就无所谓锋利,离开了锋利也就无所谓刀刃。”
法海双手合十,怒道:“一派胡言!愚不可及!”
杜预背诵【神灭论】,斩钉截铁,声震九重。
“···又惑以茫昧之言,惧以阿鼻之苦,诱以虚诞之辞,欣以兜率之乐。故舍逢掖,袭横衣,废俎豆,列瓶钵,家家弃其亲爱,人人绝其嗣续。致使兵挫于行间,吏空于官府,粟罄于惰游,货殚于泥木。所以女干宄弗胜,颂声尚拥,惟此之故,其流莫已,其病无限!”
“若陶甄禀于自然,森罗均于独化,忽焉自有,尔而无,来也不御,去也不追,乘夫天理,各安其性。小人甘其垄亩,君子保其恬素,耕而食,食不可穷也,蚕而衣,衣不可尽也,下有余以奉其上,上无为以待其下,可以全生,可以匡国,可以霸君,用此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