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瓶子确实是他给马神仙的,以道术杀人、收集冤魂的命令,也是他下达的。
他最近修炼一些道术,需要新鲜自杀的冤魂。
但这又有何关系?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人间凡人那么多,每天死掉那么多,我堂堂太平道,暗中收集一些冤魂,用来修炼怎么了?
他咆哮道:“若无我太平道罩着,你扬州早已被妖魔入侵,妖蛮屠/杀、死伤遍地,进贡些许魂魄,死个把怨鬼,有何不可?一个个蝼蚁,搞不清自己吃谁的饭,搞不清在这世界如何生存?着实愚昧!该死!”
扬州人鸦雀无声,人人以痛恨目光,怒视玄剑道人。
他不说还好,说了彻底激起众怒。
反向宣传,最为致命。
连王异都不能忍。
上等门阀,也不能自认为“蝼蚁”啊。
杜预目光冷冽,冷冽道:“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王异美眸一亮。
“杜预的脑子,到底怎么长的?这等千古绝句,竟然信手拈来,俯拾即是?”
扬州人人人激愤。
杜预的话,仿佛一颗火星落入了干草柴火之中,瞬间在千万扬州人心中燃起了冲天大火。
新仇旧恨,一起爆发,新账老账,一起来算!
是啊。
你们这些佛门、道士,不事生产,不做劳动,所有修仙的供奉、香火,都是我们升斗小民的民脂民膏。我们小民确实无力,容易被你们虐/待,但上天,不可被欺骗!
他们齐声怒吼。
“尔俸尔禄,民膏民脂!”
“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民心,就是天心,民怨,就是天怒。
伴随着扬州千万人出离愤怒的诗词呐喊,天空中,仿佛打开了一道天道闸门。
天姥山仙境,再开!
这次却不是热烈欢迎诗仙杜预带凡人来仙界,而是···
天,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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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班出列,仙人下凡,玉面冰寒,飞剑出袖。
一道飞剑,激/射向太平妖道玄剑道人。
玄剑道人/大叫一声,催动全身修为,怒吼道:“杜预,你些许修为,休想杀我。我乃是太平道堂堂人仙。岂是你能···”
他言语未落,只听一声裂金声撕拉响起。
一道金光万丈,剑芒吞吐,眨眼间已然将玄剑道人刺了个对穿。
玄剑道人,低头难以置信看着自己胸/口那道飞剑。
他要以飞剑杀人,却被杜预以飞剑反杀。
这是何等讽刺?
“这··怎么可能?我,我是人仙,你这是秀才··我怎么输给你?”
玄剑道人眼神渐渐黯淡。
他狠狠去抓杜预,似乎要扼杀这根本不入他法眼的众生、“蝼蚁”,但终究功败垂成。
杜预淡淡道:“尔曹身与功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说到底,修仙者,也不过是人罢了。”
“你杀人取魂,触犯天条,死有余辜。”
“你太平道,名为正派,形同妖魔,也势必被你牵连,香火大大受损。”
“你··狂妄···”
玄剑道人还想多说,却终究无力、当场陨落。
他犹如一条死狗,摔在了柳叶桥上,当场毙命。
人们欢呼起来。
“妖道死了!太平道的妖道死了!”
“杜案首,救了我们。”
“为了修炼,杀人取魂,罪有应得,罪该万死。”
“尔俸尔禄,民膏民脂!”
“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王异难以置信,仰望杜预。
她本以为已经看透了杜
预,杜预却总能给她新的惊喜和震撼。
“他竟然连人仙也杀了?”
“他连太平道也不放在眼里?”
“此事,若放在我家,顶多也就抬出王家名头,让对方不敢过分放肆罢了。”
“他,为什么如此敢作敢当?天地不畏?”
唯有杜预能看清楚,在他替天行道,杀死了杀人妖道玄剑道人后,那些消散的冤魂野鬼,不断向他叩头作揖,感激涕零。
“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朱元璋这十六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比登天还难。
君不见朱元璋自己,以大明开国皇帝至尊,穷尽毕生之力,与吮/吸民脂民膏的硕鼠斗争,最后还不是人亡政息?
大明的贪腐,又如何能止?
而杜预却不畏强/暴,敢于硬碰硬,只求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他并没有看到的是,从死去的玄剑妖道身上,无数肉眼无法看到、甚至仙人都无法看到的丝线,丝丝缕缕,缠绕着融入自己体内。
这是命运的羁绊,这是冤魂的福报,这是保民的功德,这是莫大的因果。
杜预更没有察觉,替天行道诛杀妖道后,文宫中的【文德】,大涨一尺。
这些福报、因果、功德,乃是仙佛之说,但在杜预即将开创的新儒家学说中,它的名字,就叫···
正气!曰浩然!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杜预一路降妖、除魔、杀妖道、诗词镇国、为生民立命,莫不在涵养浩然正气。
他的文德,已上升到八尺之高。
杜预突然发现,玄剑道人的尸体上,一个犹如人参果般拳头大小的婴孩()
,漂浮而起,慌慌张张要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