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宗之前的仁宗,乃是他的伯父,他以侄子身份继任皇位自然该称仁宗为父。
可是嘉靖之前的正德,却是他的堂兄啊。
他继任的可是正德的皇位,而不是孝宗弘治帝的皇位,这哪有继任了堂兄之位,然后还要改称他人为爹的道理?
“是以,古来皇位之传也,有父死子继,兄终弟及之序,岂有伯父者连传两子之论焉?”
这一句话,更是点名了礼部官员拿濮议之争的结果来套当下继嗣继统之争的荒谬可笑。
至于英宗其实一早就被仁宗养在宫里,确实有半子关系,而嘉靖是直到正德驾崩后才被朝臣选定,再去安陆迎来京城继位的种种区别,就不再那么重要,却也足够论证一点,那就是嘉靖和赵曙是完全不同的。
“好好好!”
嘉靖在比对完这三份东西,确认张璁所言句句在理,绝无半点问题后,整个人都兴奋得从座位上站起,然后在殿中来回踱步。
半晌后,才道:“这份奏表是被张璁实名明发的?”
“主子说的是,不然奴婢们担心这份奏表早就在通政司就被人扣下了。”
“他果然聪明,果然精细,是个人才啊,不,是大才,国之大才!”
兴奋之下的嘉靖此时甚至都已经有些忘形了,迅速表态道:“朕要重重的赏他,让他成为朕的心腹股肱!让他入内阁,成为朕今后治理天下的左膀右臂!”
“主子圣明,不过……”李芳说着,又露出一丝为难。
“怎么?这有什么难处么?”
“听说今日一早,礼部就把张大人给逐出衙门了,他本就只是个礼部观政,并无实际官职,这一来,可就……”
“朕就知道礼部那边没一个省心的,之前欺朕不懂史书和礼仪,上这样的奏表来威胁于朕,又在背地里干出那等肮脏的勾当,要不是有黄鸣,不知他们的真面目何时才能被发现……现在居然又嫉贤妒能,实在是愧为礼部之名!”
眼见嘉靖勃然动怒,三个太监也是一阵惶恐,赶忙跪地劝说:“主子息怒,要是真因此与礼部为难,恐怕会遭来朝臣的集体反抗啊,到那时……”
嘉靖脸色几番变化,最终还是在深吸了一口气后,压下了心中的怒火。
是啊,至少有一点礼部那些官员说的倒是真的,自己的处境和当时的宋英宗赵曙还真是挺像,都只是个身在皇宫的孤家寡人而已,而要面对的,却是满朝心向先帝的臣子。
还是黄鸣当初说的那句话在理啊,想要一切按自己的心意来,第一件要做的,就是栽培起真正跟自己一条心的臣子来。
现在看来,张璁是一个,黄鸣也是一个,再加上锦衣卫里的一些人……
还是远远不够啊,或许是时候提早把那考试拿出来,好让更多和朝中官员不是一路出身的人进入到朝廷里来,来搅乱这一潭死水了。
在长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后,嘉靖又走回了御案之后,将张璁的那份奏表珍而重之地收起,表情也变得严肃:“对张璁的奏表,暂且等一等,但他本人,朕一定要保住。朕可不是宋英宗,可以让他们随意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