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深藏在心中的最大隐秘被他说出来,这让孟楚遥整个人就跟卸下了巨大的包袱般,一下就轻松了。
他的脸上甚至都挂上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头脑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澈:“现在看来,他的话是对的,当今皇上圣明仁德,在位一年,已在朝中拨乱反正,诛杀了诸多奸佞,使朝野一派清明……
“虽然我和老师一样,对毒杀陛下之事多有心病,但终究不曾后悔。老师他已经在半年多前以死赎罪,我其实也有想过追随于他,只是心中终究有着留恋,反而活得愈发难受……”
黄鸣听出了他话中之意,竟不觉着那人是在利用自己,没有半点怨尤,所以到了此时此刻,竟还想着替他隐瞒身份。
不过,从其话中,也能听出深深的犹豫——如果他真可以为了保下那人不顾一切,那就应该把此人的存在都一并抹去,而不是刻意提到有这么个人。
黄秉昆终于是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整张脸都是扭曲的,此时猛然上前两步,嘶声道:“你说,那人到底是谁?你别想着在我锦衣卫手上硬撑,我有几百种方法撬开你的嘴巴……”
“千古艰难惟一死,我既然已经交代了实话,就没打算再活着。你们锦衣卫再厉害,能让死人开口么?”孟楚遥的状态已经全然不同,似笑非笑地看着杀气腾腾的黄秉昆,反问一句。
这话让黄百户为之一僵,虽更为愤怒,却有些没办法了。
他只能下意识地望向黄鸣,只有黄少爷能扭转这一僵局了吧……
在一次次的相处中,他对黄鸣的态度已从一开始的巴结,到佩服,再到现在的盲从了。
在他心中,这天下间,任何难题到黄鸣手上都能迎刃而解。
而黄鸣也果然开了口:“你真觉着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有利于江山社稷,有利于天下百姓的?而不是被人利用,只让那人和他背后之人得了天大的好处?”
不等对方作答,黄鸣又道:“你们把武宗皇帝说得那般一无是处,那我倒要问一句了,他在位时,到底有多少大政方略是由他这个一国之君而来定,又有多少是由内阁六部诸位大臣所定?
“你们所谓的多起叛乱,真是因为武宗皇帝的倒行逆施而起,还是真正当朝的那些人贪得无厌所引发?而当今陛下在位这段日子里,天下百姓的日子就真好过了么?
“那些被兼并了土地,只能卖身为奴的人,真就有减少么?又或者,只是你们这些所谓的读书人,现在获得了更大的话语权,然后却又把自己得到的利益,在言辞上说到了天下人头上?”
这番话让孟太医的神色又是一变,他张口想作分辩,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黄鸣则还在继续:“对了,其实你甚至都不算真正的官员,他们所得的权柄好处,又有哪一分是真能落到你头上的?
“你的老师齐云道被他们欺骗,干出了以臣弑君的勾当,铸成大错,结果却是一死赎罪。但他一死够抵偿如此大罪么?
“就拿今日来看,显然是远远不够的,不然就不会有你这些日子来的惶惶不安,不会有被一个小小的杂役勒索,又被我们抓到恐惧万分的下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