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白发誓自己不是故意的。
继承人这么多,他连宋紫玉的父亲是谁都不记得。更别提别人。
对面的人握紧了手里的电话:“我儿叫沈秋……”
宋白回想了片刻。
记得那个小孩是最后一个到的,是个看上去有些腼腆的大高个。
宋白回答:“沈先生。我从来没承诺过会保证考生不死。”
死了不是实力不够,就是时运不济。宋白会跟着说一句可惜,但并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
每天死的人都太多了。
宋白早就习惯。
沈父的牙关打颤:“……您是监考官。堂堂白帝,还保不住一个学生吗?”
“还是说您忌惮沈家未来压倒宋家,提前为您的后辈扫清障碍。这次是沈秋,下次就是别人,是吗?”
宋白把蓝牙耳机摘了下来,任由对方发泄着情绪。
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他重新带上耳机。
宋白不会安慰人,他也不需要去安慰别人。
“如果沈家想向宋家动手,这的确是个很好的借口。毕竟他是在白帝城死的。”
他思考片刻:“知道我的电话号码,是你们家主授意的?”
沈父的呼吸一滞。
白帝今年191岁,离他活跃的年代,几乎过了一个世纪。
他是历史的边缘人。
高维入侵来临后,很多大事件去掉他的参与都不那么完整,但他的功绩并没有流传下来。
但白帝不在乎。
他垂下了眼眸:“这个世界上,没有安全的折叠区。我想让谁死,还需要等到去折叠区?还是你在安全区待太久,已经失去对力量的敬畏?”
沈父连忙解释:“白帝大人,我……我只是……”
宋白的声音冷若冰霜:“既然知道我是谁,想兴师问罪,你也配?”
说完,他挂掉电话。
厨子在一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询问:“所以,大人的意思是。这是沈家想挑起争端的阴谋?利用嫡系子孙的死亡对宋家发难?”
宋白想了想,回答:“死亡可能的确是意外。但后续的应对,就不是了。宋家最近一代家主是不怎么样,不过沈家同样没好到哪去。”
“大人是生气了吗?”
宋白道:“没有。只是不凶一点,他们还会再来试探。趋利避害或者说欺软怕硬,是生物的本能。有些人通过驯化,能靠着所谓的道德抑制住劣性。但大多人是不能的。”
“说起来,大人为什么没进折叠区。”
宋白沉默了片刻:“……过会就去。”
因为耽搁了一些时间,碗里的面有些凉了,糊锅。
季师傅低头:“我给大人重新下一碗吧?”
“不用了。”宋白用筷子,轻轻敲了敲餐盘,“在很多人都还吃不上饭的时候,浪费粮食是可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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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辰醒来的时候天色大亮。
窗户外,初生的太阳睁开了一半的眼皮子,里面的瞳孔还在微微的转悠。
9号就趴在司辰的床边。头搭在胳膊上,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他受了点伤。长长的白色蛇尾伤口外翻,滚出了红色的肉。能看见里面一节一节莹白的蛇骨。
闻到血腥味的虫豸飞来,在伤口处晃来晃去,嗡嗡的叫着。
9号的眼神无端令人恐惧。或许是因为没有眼白,像玻璃,显得过于邪性。
司辰看向了他的尾巴,道:“我给你处理一下。”
“没事。不痛。”9号低声回答,“我融合了部分长生渊的躯体。耐痛很高。”
这倒是事实。司辰也经常感觉不到痛。哪怕有些伤势严峻到都快危及到生命,也没有太严重的痛感。
司辰回忆了一下,种植长生渊后,最大的痛苦竟然来自胃。没饭吃,饿的。
司辰:“但这是陈执舟的身体。我担心伤势太严重,你离开后他就死了。”
9号的眉微微挑起:“你很在意他?”
明明是同样的脸,但9号的情绪波动太少,显得格外寡淡。
司辰不知道9号为什么会这么问。
他想了想,回答:“他欠我钱。”
司辰未必稀罕那笔工资。但这个说法更保险。
9号不说话了,既不答应,也没拒绝。
于是,司辰自顾自地翻起陈执舟的包。
毕竟是蛇杖基因的继承人,陈执舟包里装了很多药。可惜只有商标,没有具体的标签。
司辰只能靠着过去在实验室打工的经验,猜测这些药到底是什么成分。
他拿出一瓶喷雾状的药剂,在9号的伤口处喷了半瓶。血淋淋的创面覆上一层油膜。
伤势停止了恶化,但也不见好转。
9号道:“没用的。这是污染物造成的伤口,需要用特效药。”
于是,司辰拿绷带把他受伤的蛇尾缠上了。这样,伤口不会接触到硬物二次受伤。也不影响他行动。
暗红的血透过绷带渗了出来。
9号道:“谢谢。”
司辰犹豫片刻,问:“您为什么能借用陈执舟的身体?”
从目前的情况看,他们共同的敌人都是夸父。
实验体一方和考生们利益一致,却未必是友军。
9号回答:“他拿着‘x-09’的编号牌。对我而言,这就是一张准入资格证。你的朋友昏迷过去,暂时让渡了身体的使用权。我不能确定我走之后他还活着,但起码现在没死。”
一晚上过去,他语言里的逻辑性明显增强。
司辰在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9号正在活过来。
不是身体上活过来,而是意识层面的复活。
司辰其实还有很多问题,譬如神之子13号是如何杀死夸父的。夸父为何又会藏在黑暗中,被光明驱赶。
然而大多时候,9号的目光都很飘忽,像是在神游。并没有回答的意思。
司辰没有勉强。他收拾陈执舟的背包时,顺便偷偷看了眼对方的试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