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霖之伤,自然是伪装。
李清霖已有远遁红尘,前往仙山求仙的心思。
便借伤重难治之故,逐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乃至放出风去,会外出游历。
片刻后,喜宴结束。
宾客逐渐散去。
李清霖拍了拍驴脸的肩膀,赠与他一株龙虎壮阳草,祝其多子多福后,便带着李贤氏上了马车,消失在街道巷陌。
马车上,李贤氏看着李清霖,突然说道,
“霖哥儿,你也这么大了,也该娶亲了。我认识几个好姑娘,改天你们见个面,一起去赏雪吧。”
李清霖闻言,气一岔,咳嗽两声。
前脚刚笑话了文铁心,后脚怎么就轮到自己了?
“娘,我现在哪有心思娶妻,我这一身伤的,恐会耽搁人家。过段时间,我或许会外出游历,看看有无治病之法。”
李清霖无奈道。
李贤氏闻言,叹了一声,不再多说。
马车外,小雪淅淅沥沥的下着,飘飘扬扬从天上落下。
落到房顶、落到地上、落到李清霖的目光中。
李清霖回头,看着走来的路,还能看到许多故人的身影,驴脸和红翠翠立于门槛前,一路目送马车离去,雪盖满肩。
李清霖心中有所预感。
今日一别,下次见面,或许就是多年以后了。
到时候,又有几位故人依旧在?
或许,连记忆都变得斑驳了吧。
……
此后多日,李清霖都闭门不出,有浓郁的血腥味从李府中传出。
城中甚至开始流传,李清霖不日就要伤重不治,暴毙而亡的蜚语。
谁知道翌日,李清霖就去武馆练武、去提刑司点卯、去城南酒垆吃酒。
惊掉了许多人的下巴。
然后李清霖又是一两个月不露面,直到又有谣言出现时,他又姗姗来迟,出现于众人视野中,陪着李清清去踏雪。
渐渐地,李清霖出现的频率越来越低。
人们渐渐也不再注意。
直至大半年后,某个平平无奇的清晨。
喜门,甲车泥龙中。
一个身高七尺,挎着行囊,翩翩如书生,面容略有些苍白的清秀男子坐于窗前。
随着一阵阵法闪烁,甲车泥龙缓缓驶动。
看着越来越远的往丰县,李清霖目露怅然之色。
弟弟李清镜,前几个月就已随汪绶仁,前往京都求学。
由于青色文官命理的缘故,汪绶仁非常看重他,想言传身教,传授毕生所学。
李贤氏有李清清陪着,经营染布行,还有五老清心斋的帮衬,自然无需他过度担忧。
这半年,在李清霖的气血疏通,辅以各种珍稀补药下。
李贤氏的身子,可谓是固本还原,有种焕发第二春的感觉。
今年的李贤氏已有六十有余,再活上二十年,想来也问题不大。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方。
李清霖已经留下了诸多后手和财物。
足以李贤氏安享天年了。
李清霖如今,要去看看,修仙界的真正模样!
……
五日后。
洛水县。
洛水县跟往丰县一样,同属淮南府三十六道县之一。
只是洛水县占地远比往丰县更加浩瀚。
且有江淮泽野万顷,波涛滚滚,水产丰盛,鱼肆码头遍地都是。
而此刻,一座临江的六层酒楼之上。
林琅琊手持折扇,气质儒雅,面前摆着各种珍馐佳肴,都是当地的特产,以鱼虾为多,而他身后还有两名丫鬟。
“闻守非这老匹夫居然胆大包天,杀害了授箓仙师!”
林琅琊目光有些阴狠。
他乃苍天授箓观,如今硕果仅存的坛口上师。
数年前被闻守非击伤,远遁他乡,幽居疗伤。
谁知道刚出关,便得知漓泉道人被闻守非、李清霖师徒两,联手斩杀的消息。
惊怒!
不甘!
难以置信!!
林琅琊几欲疯狂!
跟两对策这头生反骨之辈不同,林琅琊对漓泉道人极为忠诚,甚至想他日被漓泉道人接引入仙门之中,也见识一下修仙界的风貌。
“闻守非你远赴京都就罢了,但你的根可还在往丰县!而且,还有李清霖……”
林琅琊目露冷色。
此刻江风照拂,残阳斜照,万里江面景色皆入眼帘中。
丝丝缕缕的凉气,突兀涌来。
林琅琊眉头一皱,示意一名丫鬟,去关上窗户。
但蓦然间,
林琅琊瞳孔猛缩,喉咙颤抖,眼角的余光,依稀看到一道黑色的人影。
阴影覆下,彻底将他笼罩。
他来不及挣扎,一股血腥味顿时翻滚从喉间涌起。
咔嚓!
一道极为清晰的骨裂声,在他耳边回响。
继而,整座酒楼在林琅琊的视野中,快速上升、拔高!
每层楼中,都有谈笑风生的酒客。
有人在行酒令、有人在高谈阔论、也有人在宴请上官。
“我这是,在哪里……”
淡淡疑惑充斥脑海。
扑通!
江面掀起浅浅的水,白色的浮沫中,夹杂着一丝暗红血迹。
咕噜咕噜……
气泡上涌。
林琅琊的意识彻底消散,气息全无,尸首沉入水底。
酒楼中,两名丫鬟看着林琅琊被扭断了脖子,连尸首都扔入江水中,正欲尖叫便被一股柔软力量打晕,跌落在地。
李清霖看着满桌的水产佳肴,嗤笑一声,
“什么货色,跟我吃的一样?”
他拍了拍手,推开门,慢慢悠悠的下楼。
这些日子,李清霖到处‘查水表’。
自此,苍天授箓观上至左右坛口上师,下及十殿火头,乃至观中有名有姓的人物,皆已俯首。
苍天授箓观,彻底烟消云散。
人影攒动的埠头上,李清霖立于远处。
打鱼归来的渔民,解绳撑杆,搬运着鱼获。
有家人提灯等候,有儿女帮忙搬运。
他们虽然面容风霜,但满脸笑容,充满对未来的盼头。
李清霖驻足良久,最终消失于夜幕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