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后躺着,这才不咸不淡的朝手下说道,
“刚才那个说酿了松醪春的老张,过几日把摊位调到街尾人少的地方,他是卖粗绸的,那就在他的摊位前面,多安排几家也卖粗绸的。”
这个手下闻言,愣了下,奇怪的问道,
“集长,咋的了,老张得罪你了?”
集长闻言,没好气的看了这人一眼,
“学学当年阿细的机灵劲儿!那老许当着众人的面说自家酿的酒,却不主动搬几坛给我,分明打着我会拒绝的念头!”
集长转而继续说道:“刚刚那个卖春蚕布的,嗯,态度不错,有路子了也不忘老头我,伱去他摊位上挑几匹春蚕布,送到那碌碡帮去,看看那几位爷要不要添购。”
此人似懂非懂,接连点头。
集长无奈叹了口气,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而问道,
“刚刚怎么没有看见李寡妇摆摊?倒是稀奇。”
此人闻言,想了想,回道,
“哦,是那个奇丑无比的李贤氏?”
“好像是她家大儿子要服拓荒役了,她请了个脚夫,打听到王宅本次服役,会从喜门离城,全家人都去城门等着送别了。”
集长闻言,眉头稍皱。
前几日坊巷上的军巡铺,传下来了各街各巷需要服拓荒役的人员名单,核实服役数量。
许是集长他不走运,布街的服役者数量,恰好离‘优等’评价,少上一人。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他集长也想在仕途上再进一步咧!
可少了服役的这笔优等功绩,他在‘恪勤匪懈’这方面就要落后些了。
之前还不注意,此刻突然想到李贤氏的长子李清霖,卖身为奴了,他这边就刚好少个人头,集长心中顿时升起一些烦躁。
李贤氏这妇人好狠的心,这等覆宗灭祀的事都干得出!
集长越想越心烦,语气有些冰冷,
“送别?李贤氏当我布街的摊位是什么?想卖布就卖,不卖就走?”
“把她的摊位没收了,这等好逸恶劳之人,我布街可不欢迎!”
……
喜门。
数十丈的城门下。
拥挤嘈杂的人群中,李清镜将妹妹李清清顶在头上,一只手拉着患有眼疾,看不大清事物的李贤氏。
他们母子三人天还蒙蒙亮,就已经从棚户区赶到了城门口,虽然饥寒交迫,却丝毫不在意。
但或许是李清霖这段时间暗中接济,托人带回银两的原因,三人的气血要比之前好了许多,身上多了些肉。
李清镜、李清清两人的身子骨也朝上窜了一截。
“霖哥儿来了吗?”
李贤氏努力的把自己缩成一团,不敢冲撞到路上的贵人,此刻小声问道。
李清镜揪了揪有些犯困的李清清,李清清顿时支棱起来,乌漆漆的眼珠子溜溜的滚,到处打望。
突然,她看到一张旌旗在空中招摇飞舞而来。
她顿时眼前一亮,大喊道,
“娘,二哥,王府,王府的人来了!”
两人闻言,面露惊喜之色,又小心的朝前面挤了挤。
王府服役的队伍,缓缓从眼前驶过,踏入甲车泥龙之中。
但李清清、李清镜瞅了半天,也未看到李清霖的身影。
“娘,大哥不在啊。”
李贤氏闻言,顿时就急了,松开抓着李清镜的手,直接朝前面挤,甚至冲进了马蹄声如雷的队伍中。
嗖!
在李清镜两人惊慌的目光中,一个人影猛地出现,一把抱住李贤氏,继而退回人群中。
驴脸大口喘着粗气,汗水将衣衫都打湿了,他看着李贤氏三人道,
“婶婶,清镜,清清你们别急。霖哥儿另有事情,嗯,先,先去服役了,你们莫要担心,是霖哥儿专程让我来告诉你们的。”
李贤氏闻言,稍稍放下心,拉着驴脸询问着李清霖的近况。
李清镜却从驴脸支支吾吾,略有些慌张的神情下,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一个不好的猜测,浮现在心中。
莫非大哥他……
他脸色稍稍变得苍白,揪着李清清的手下意识的使劲。
李清清有些迷茫的低下头,大大的眼睛中顿时噙满了泪,哇的一声大哭不止,掉起小珍珠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