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独属于我们

夜色海景, 香槟古典乐，无论是哪一方面在此时都是恰到好处。

这家餐厅氛围感十足，菜品口感味道也改良得十分符合燕希的心意。

燕希想起来, 问：“你是怎么想着来点这家？”

陆停词的解释很简单：“怕晚上肚子饿了，会来不及, 就干脆在附近预订了这一家。”

虽然没提燕希，但字字没离开燕希。

显然陆停词是想到他虽然即兴提出走到哪去哪吃的这个主意, 可到了晚上肯定会遭遇肚子饿却没地方吃饭的情况，这才未雨绸缪。

于是贴心的提前三倍价钱预订了这里最好的落地窗旁的位置。

*

时间转眼来到了12月31号的午夜零点, 目光越过庞大的整面落地窗。

燕希能清晰的看见海滩边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庆大家欢声笑语祝着新年的到来——随着钟声敲响, 忽然一束束炽凉的白光快速地上升, 在深夜的星空上留下余光的痕迹, 随即绽放出绚烂的烟火。

“那第一次看还是我们一起看的，那算是意义非凡了。真的好漂亮。”

明明比他大五岁的人是自己，怎么感觉自己被照顾的像个不成熟的小孩。

垂着眼，燕希低头看着陆停词格外认真的模样, 不由得问：“你不会连感冒发烧药都准备了吧？”

烟漂亮到，甚至让燕希这个不爱社交的死咸鱼觉得不虚此行，还拿出了手机朝着天空记录下这满片的铁树银——手机录像模式拍摄了几秒钟，接着他就忽然转头，将摄像头对向了身边的陆停词。

算了，但也只是想想，毕竟在谈恋爱嘛，有点特殊也很正常。燕希就心安理得的接受着他的照顾。

燕希：“……”

虽然已经离开了一部分，沙滩上还是围剧了不少人。似乎连瘆人的海风都暖和了不少。

“背着我？”

燕希拉着他坐下。

陆停词：“好。”

“……”陆停词难得学会了反驳：“那你偷看我的时候，不也害羞了吗？……”

想抓到了小脚，燕希不由得一笑：“怎么偷看我还害羞了？”

陆停词点点头：“……嗯。”

他发梢柔软，笑意在灯光下浅浅得动人：“现在好了，我们走吧。”

燕希愣怔住，随即，新奇的发现就让他笑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听说这类型的烟火会会持续一个小时。

此时安静极了。

陆停词确认好拉料之后，这才直起了身, 说：“我检查过酒店房间里有了。体温计也有。”

燕希却说：“是吗……我感觉还差一点。我们继续往前看看吧，说不一定有其他好看的烟。”

陆停词结完账，额外向侍应生要了一杯温水，让他喝下。随即在洗手间，又细心的整理好燕希的围巾手套、衣服拉链和帽子，确保在海边时不会有一丝寒气蹿进去。

燕希拉着陆停词流连在人群之中，周边皆是人群与烟的声音。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将盒子递到了陆停词手上，说：“既然你没玩过，那就由你打开吧。我刚好带了打火机。”

为什么感觉哪里怪怪的呢。

燕希问：“我是第一次看，你应该也是吧？”

十几分钟后，俩人一路走到了一处人少一点的长型楼梯上。

燕希：“那你现在玩过啦。这是我刚才背着你偷买的。”

沥青色的天空被火光映得发亮如白昼。

“好看。”陆停词答。

或许他也不知道，就在这片满是烟热闹与喜悦洋溢的天空之下，自己整个人都在发亮，精彩的深深印在了陆停词的眼中。

然后就跟变魔术似的，不知道从哪摸出了一盒小纸盒，问：“你玩过这个吗？”

燕希也吃饱了饭, 想下去凑热闹。

“对啊，就是在你帮我去买爆米的时候买的。”

没想到的是，画面中的人竟也正好看着自己。而手机也恰好捕捉到了陆停词一丝慌乱的神情。

“好看吗？”燕希问。

让他过去了这么多年，仍旧记得今晚。

给人带来了视觉上的震撼体验。

等陆停词弄好一切，要带他离开时，燕希却拉住了他——打扮得青春的男人，仰起头在对方唇上留了个轻柔的印记。

脑袋上还是有绚丽亮眼的烟表演。燕希就挽着陆停词的手，倒也能不用看路的仰头看天上的烟。

*

已经来到了新年的第一天。

陆停词甚至没见过这个盒子，但是通过上面的英文还是知道了这是仙女棒，说：“小时候没玩过。”

一朵接着一朵，不仅仅是普通常规的，更有外观设计的各种形式。或许前一秒还是百齐放，后一秒就是入金黄色的瀑布般，倾泻而下。

“……”

闻言，不知是不是此时天上忽而涌动起的烟声，陆停词感知到心口翻涌起了隐晦的情绪。

他听话的撕开了包装塑料膜，从中抽出了两根细长的烟棒。燕希特意坐在了风口，他背过身，想用自己被羽绒服撑得圆滚滚的身躯去挡过风，接着，就用手护着，用打火机点燃了对方手中两根烟棒。

滋啦滋啦——

烟棒瞬间燃起，在顶端迸发出了两朵金灿灿的光芒。

每一瞬间的形状都是不同的，朵转瞬即逝，却将陆停词原本寂静无光的眼底都给映得熠熠生辉。

他们之间，并没多说额外的话语。

只是在谁也不知道的地方悄悄地注视着，只属于他们的新年烟。

陆停词这才知道对于燕希来说，这才是“好看”的烟。

他们凌晨近两点才回到酒店。

在陆停词全程注意下，燕希并没有任何要生病的痕迹，甚至体温都比陆停词还要来得暖和。

但深夜的困意还是抵挡不住，他们各自洗完澡后，互道晚安，就决定回房休息了。

时间滴答滴答，一点点的流逝，陆停词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黑暗中，他看着空白的天板，眼前回放起了在海边时，那一朵朵炫目的小烟，他的心脏就如同跟着它们伸展，一下、一下，百感交集。

小时候陆停词看见邻居的小孩，每逢过年时，都会拿着家人给的压岁钱去小卖部买仙女棒。

陆停词没有压岁钱，所以也没有仙女棒。

那时，年幼的他眼中所透露出的想往和好奇，被父母看见了。可能是春节的喜气吧，罕见的没有一点责骂声，而是苦口婆心地说：“我们家没有钱，你以后赚大钱了想买多少都可以。甚至还能给爸爸妈妈买电视冰箱，对吧。”

后来，随着弟弟出生，陆停词看见爸爸妈妈背着他偷偷给弟弟买时，他才知道不是没钱，只是不想给他买。

有燕希的陪伴，陆停词本是不想在这么愉快的一天里，去回忆那段不是很好的童年。

只是不知什么缘故，他就连睡梦中也是有关以前的噩梦。好像怎么也无法脱离开深渊。

梦里，滂沱大雨，弟弟死在了一场事故中。

这是年幼的他第一次接触死亡。

爸爸妈妈将弟弟视为了掌中宝，得知死亡的消息后，先是不可思议崩溃大叫，随即看见还“安然无事”的小陆停词时，便莫来头的有了力气，不顾在场群众的目光，重重地拽住他，施加暴力。

——死的怎么不是你？！！

一下又一下，将心中无处宣泄的怒火全转向了陆停词。

之后他进了医院住了一段时间，当然，大家都很能理解刚失去小儿子的父母情绪失控，所以陆停词出院后还是回到了那个阴暗潮湿的小房间。

家里的气氛沉甸甸的，好几次陆停词面对暴力都想逃离这，去哪都好，甚至去孤儿院也没关系。

可都没办法。

他只是个小孩。

不如好好学习，等长大有钱了再离开这里也好。

后来弟弟去世后的半年，他们还想生新的小孩。可却发现怎么也怀不上，自然又将陆停词视为了灾星。

陆停词也习惯了。

反正他们有各种“正当”理由对自己施加暴力。直到他长大，上了高中身材抽了条，看起来不好打后，他们才有所收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