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那些跟仁野保在工作上面有冲突恩怨的医生或者患者。
景原为了这个案子,几乎调动了整个搜查一课三分之一的警力。
如果不是因为嫌疑犯是小田切警视监的儿子,景原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动作,但这个案子,他是真的很想尽快破案。
死者仁野保真的是一个人品差劲的人,自从他从事医生工作以来,就不知得罪了多少同事和患者。
比如故意给患者开高价药、让患者多做冤枉检查、吃医疗器械的回扣、手术失误导致患者去世、暗地里销售违禁药品、失手割伤了同事的手……各种事情都有可能让人记恨上他,从而想要杀死他。
景原在翻看这些被仁野保得罪过的人的资料时,忽然在其中一页停顿了一下。
六年前,仁野保曾经失手在手术中割伤了同事风户京介的手。
而这位风户京介,在六年前东都大学附属医院可是有‘最年轻的头等外科医生’的称号,是前途十分光明的外科新星。
仁野保和风户京介是同时进入东都大学附属医院的外科医生,两人有着直接竞争关系,而这个时候仁野保在一场手术中失手割伤了风户京介的手,导致风户京介的手无法再进行精细的外科手术,只能从前途无量的外科医生成为米药师野医院的一名心疗科医生。
要知道比起心理医生,外科医生的前途要光明得多,收入也要高得多。
而且米药师野医院也跟东都大学附属医院没法比。
可以说风户京介被仁野保那‘失手’一刀直接割断了光明的前程。
风户京介失意的离开东都大学附属医院之后,仁野保就迅速取代了风户京介的位置,成为东都大学附属医院的外科新星,几年时间里声名鹊起,名利双收。
这种情况很难不让景原怀疑,当年风户京介手被割伤的背后,是不是仁野保故意为之。
只是假装失手割伤风户京介的手,给一些赔偿就能够除掉一个竞争对手,对于仁野保而言实在太划算了。
而且仁野保也并不是什么正直的人,以他的差劲人品,能够干出这种事也不足为奇。
那么风户京介要是知道仁野保是故意割伤自己的手,断绝了自己的外科医生的生涯,那么他想要杀死仁野保进行报复,似乎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尤其是杀死仁野保的凶器正是一把手术刀。
这就更符合凶手报复仁野保的推测了——自己被仁野保用手术刀割伤了手断掉了前途,那么就用手术刀直接送仁野保去死。
这个风户京介的杀人动机十分充足。
那么问题来了,风户京介是在六年前被仁野保割伤手的,如果他要杀死仁野保,为什么要时隔六年之后再动手?
这个时间让景原对风户京介只是保持着怀疑,并没有第一时间确定他是凶手。
因为还有其他人也有杀人动机。
比如因为仁野保的手术失误,导致本来不会死的患者死在了手术台上,患者家属肯定对仁野保恨之入骨。
而且这个时间还要更近一些,也更符合凶手报复仁野保的推理。
只不过这个患者的家属都有不在场证明,很正常的那种不在场证明,除非这些嫌疑人拥有易容术,能够让人代替自己出现在那些监控之中,然后自己潜入仁野保家中杀人,不然这些嫌疑人应该可以排除嫌疑了。
仁野保的家门锁也没有被撬的痕迹,说明很可能凶手是直接进入仁野保家中的,比如有钥匙,或者是仁野保亲自开门把凶手迎进去的……
景原看着这些嫌疑人的资料,疯狂的进行头脑风暴。
任何线索和嫌疑人,景原都不会放过。
只是仁野保得罪过的人太多了,需要排查的嫌疑人也太多了,所以景原才动用了这么多的警力。
景原把手下负责调查这起案件的警察全都放出去调查他标出来的那些嫌疑人,一个一个的排查。
随着调查结果的出来,景原对嫌疑人之一的风户京介的怀疑越来越深了。
因为风户京介自从离开东都大学附属医院之后,就跟仁野保没有多少往来了,毕竟谁会喜欢跟一个割伤自己的手毁掉自己前程的人继续来往呢?哪怕他以为这个人是不小心的。
但就在今年,也就是仁野保死亡前几个月,风户京介又与仁野保恢复了一定程度的往来,甚至还前往仁野保的家中做客了几次。
只是每次风户京介前往仁野保家中的时候,都会换上一身打扮,十分低调的进入仁野保家中,似乎是不想引人注意。
就连住在仁野保隔壁的仁野环,也不清楚自己哥哥最近跟风户京介恢复了来往。
景原看着伊达航调查出来的关于风户京介的详细资料,其中对风户京介的性格描述是这样的:看似斯文有礼,实则心高气傲,有些偏激。
如果风户京介是在自己被仁野保毁掉前程之后好几年才得知仁野保是故意割伤自己手的话……那么他对仁野保的报复迟来好几年,似乎也说得过去?
景原又看了看小田切敏也那边的调查,小田切敏也虽然性格桀骜不驯,看起来是个不良,但跟踪调查了他这么长时间,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跟仁野保相关的不对劲的地方。
景原沉思片刻,然后对长谷川问道:“小田切敏也现在在哪里?”
长谷川和也现在虽然已经当上搜查四系的系长了,但这起案件是景原亲自带队查案,长谷川也下意识的还是像往常一样给景原当工具人助手,听候吩咐。
所以景原一问,长谷川就立马答了出来:“课长,小田切敏也刚刚参加完一场乐队演唱,如今正在一家酒吧喝酒。”
景原站起身,说道:“走吧,我亲自去见一见这位小田切少爷。”
景原没有把小田切敏也传唤到警视厅来审问,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总要顾全一下小田切警视监的面子,把人当成嫌疑人传唤到警视厅审问,传开了可能会对小田切警视监造成不好的影响。
在最终真相水落石出,确定小田切敏也就是凶手之前,景原是不介意帮一把小田切警视监维护名誉的。
虽然小田切敏也犯案,对小田切警视监影响也并不是特别大,就像当初诸星哲宏办了冤假错案名声扫地,也没影响诸星登志夫竞争警视监之位啊。
只是那段时间诸星登志夫名誉因为儿子受损了,也是狼狈了一段时间的。
景原如果确定小田切敏也就是杀人凶手的话,当然会毫不犹豫的把小田切敏也送进监狱,绝不徇私,小田切警视监的面子都不好使。
但在小田切敏也的罪行确定之前,景原还是会看在小田切警视监这位正直无私的警官面子上,低调审查小田切敏也的。
景原带着长谷川和藤田清郎来到小田切敏也喝酒的这家酒吧。
这家酒吧开的位置比较偏僻,光顾的顾客多半都是一些地下流浪歌手或者地下乐队等老顾客,生意并不怎么好,但酒的价格却是比较便宜的。
小田切敏也作为一个二代竟然选在这种偏僻便宜的酒吧喝酒,也是因为他与家里决裂之后,混得实在不怎么如意。
他只是一个没什么名气的摇滚歌手,家里父亲的权势自己借用不了,甚至父亲还是他的阻碍。
在小田切警视监的禁令下,家里也没人敢给小田切敏也支援,这就导致小田切敏也的经济上有些困难。
景原穿着便服黑色风衣进入昏暗的酒吧,就连他那一头显眼的紫灰色头发也因为酒吧里的灯光导致看上去颜色变调了,不像是紫灰色了。
所以他带着长谷川和藤田清郎两人进入酒吧,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关注。
这家偏僻的酒吧里也没多少顾客。
景原目光在酒吧内扫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小田切敏也坐在吧台前的身影。
染着紫色头发的小田切敏也只是看着背影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那股叛逆劲儿,他穿着一件红色的上衣,自己的吉他包就放在旁边靠立在吧台上,正一个人喝着闷酒。
景原对长谷川和藤田清郎说道:“你们在这里等我。”然后他独自一人走到小田切敏也的身边,对酒保说了一句:“来一杯金菲士鸡尾酒。”
他随口点了一杯鸡尾酒,然后在酒保调酒的时候,转头盯着正独自喝着酒看都没看他一眼的小田切敏也。
他也不急着跟对方搭话,等酒保将金菲士递给他的时候,他才缓缓的对小田切敏也说道:“小田切先生,你好,我们能够去旁边私底下聊一聊吗?”
心情不太好的小田切敏也听见景原的话,终于将目光从面前的酒杯上转移到景原的脸上。
在看见昏暗灯光下景原那张脸时,小田切敏也瞳孔明显的剧烈收缩了一下。景原判断出小田切敏也认出了自己。
景原微微一笑,说道:“请。”然后他端着酒杯站起身。
小田切敏也冷哼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景原伸出没有端着酒杯的那只手,直接揽过小田切敏也的肩膀,仿佛哥俩好一样的拖着小田切敏也到旁边偏僻靠墙的卡座位置去。
以他那强大的力量,小田切敏也根本挣扎不了,只能感受着自己肩膀上重重钳制着自己的巨大力量,痛得脸色都有些发白。
酒保看见这一幕,一声都不敢吭。
在这种偏僻的酒吧里,一般都会鱼龙混杂,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在这里工作就要学会当个睁眼瞎。
景原把小田切敏也拖到卡座上坐下,才松开钳制对方的手,他把自己手里的那杯金菲士鸡尾酒放在了面前的桌面上,没有要喝的意思。
他目光深邃的注视着对面正痛得按揉自己肩膀的小田切敏也,问道:“小田切先生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找上你吧?”
小田切敏也嘴硬道:“我又不认识你,我怎么知道你找我干嘛?”
景原淡淡的道:“小田切先生明明是认识我的,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呢?”
他从自己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扔在桌面上,上面正是小田切敏也与仁野保见面的一幕,照片上两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显然是发生了冲突。
看到这张照片,小田切敏也脸色顿时就变了,露出了惊慌之色。
景原对小田切敏也的怀疑加深了几分,追问道:“请问你跟仁野保是如何认识的?你们那一天为什么发生冲突?”
小田切敏也即使是在这种昏暗的酒吧环境下,也能抬头看见景原那双锐利的眸子正盯着自己。
脑海中不禁回忆起自己父亲曾经在家中播放过迹部景原审问犯人和查案时的监控视频。
“你看看人家迹部景原,年龄比你小,却比你优秀太多了!你多跟人家学一学不行吗?”
父亲的斥责声仿佛在耳畔响起。
小田切敏也是非常不喜欢自己父亲拿自己跟别人比较的,尤其是他不喜欢当警察,想当摇滚歌手,他父亲却总希望他去当警察。
小田切敏也对迹部景原这个人一开始是相当不满的,就算他父亲总是把有关于迹部景原的新闻报道和一些视频拿到家里来给他当做学习榜样,他也不屑一顾。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迹部景原一拳锤裂了犯人身边墙壁的抓捕犯人的视频内容……
小田切敏也对迹部景原的嫉妒与厌恶,全都化作了恐惧。
能够一拳锤裂墙壁的男人,这真的是人类吗?
小田切敏也不知怀着怎样的心情,把自己父亲曾经拿回家的那些关于迹部景原的新闻报道和各种视频,他全都翻出来看了一遍。
原本不屑于观看这些东西的他,下意识的去关注着迹部景原的一切新闻信息。
然后他就知道了迹部景原是怎么破案如神的,怎么抓捕犯人的,任何犯罪之人都逃不过他的双眼。那种仿佛能够读心般的审问,让视频里被审问的犯人感到战栗,也让看视频的小田切敏也心生恐惧。
而现在他就在正面面对迹部景原这个可怕的男人。
仿佛被食物链顶端的猛兽锁定的猎物,小田切敏也感觉心头一紧,背后冷汗直冒,根本嘴硬不起来了。
小田切敏也老老实实的回答道:“那天我是因为发现了仁野保暗地里售卖禁药的把柄,所以就去威胁他给我封口费,然后发生了冲突。”
景原:“……敲诈勒索?”
小田切敏也紧张的说道:“可是后来我没敢要这个钱!”他当时是真的缺钱,想昏了头的跑去敲诈仁野保,但等到仁野保真的答应给钱,约定好交钱时间地点之后,他又退缩了。
因为他脑海中又想起了迹部景原轻而易举查出凶手罪证的画面,他担心自己敲诈勒索可能被迹部景原一个照面就用读心术看破了,自己钱没着还可能被老爸送进监狱。
所以他就临场退缩,打退堂鼓了,直接把仁野保放了鸽子,压根没敢收那个钱。
景原有些意外的问:“没要钱?”
小田切敏也有点怂怂的看了景原一眼,把自己没敢收的原因小声说了出来。
景原:“……”究竟要他辟谣多少次?都说了他没有读心术没有读心术!
“我没有读心术。”景原无力的又解释了一遍。
小田切敏也眼神有些闪烁:“哦……”
景原开始继续对小田切敏也进行询问与案件有关的问题,小田切敏也一旦有所隐瞒,夜视能力超强的景原一样能在昏暗环境下看清他的微表情,察觉到他的小心思,严厉的说道:“不许有隐瞒!”
小田切敏也吓得正襟危坐,心中暗暗嘀咕:‘还说没有读心术?就是在故意骗我放松警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