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以后,陶唐浑身是汗。他飞快地整理好心境,去给小姐送早膳。
哪知道后厨早早被围得水泄不通,侍卫前辈行云流水一般地将一个个盘子从后厨端出,陶唐知道,这是殿下留在府中用早膳了。
厅里,青年男子慢条斯理地用着早膳,不时朝身旁的少女扫去目光。后者不知怎么心不在焉,连叫两声都没有答应。
“在想什么?”沈宴清忍不住问。
“昨日的课业。”白桃回过神来,语气还有些恍惚,“今早王公公会问。”
沈宴清一顿,开口道:“他今日不来,你正好可以歇歇。”
“为什么要歇?”白桃不解,“我又不累。”
因为他今日正好不忙。沈宴清被她的话噎住,心中不知怎么有点诧异,原以为她会厌恶,没想到还好。
“那给王公公歇一日。”沈宴清回答,“我教你。”
少女望向他,神色复杂。
书房窗牖大开,明亮的光线透进屋中,落在奶白的宣纸上。面前放着一本纸质的《齐礼》,沈宴清将狼毫递到她的手上,示意:“写吧。”
白桃照猫画虎,还是这里错一笔那里漏一笔。沈宴清眉尾狠狠地一跳,看她写了几个字,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指点:“这里、这里,都需要写出钩。”
少女默不作声地修改,下笔之前却更加迟疑。
青年男子抱着手臂,沉默时看起来比王公公还要凶。白桃埋着头不敢看他,手指却不住地将宣纸一角捻来捻去。
这个动作成功让沈宴清闭上嘴巴。他转过身走向那一排书架,放任她自己想怎么写就怎么写:“不会的,问我。”
少女的视线悄悄地扫他一眼,又很快地转回来。白桃苦恼地挠了挠脑袋,此时此刻,很想陶唐。
沈宴清站在书架后面装模作样地拿起一本书,目光转向书桌,就看见亮光斜斜地照出方寸之地,将少女的身影圈在其中。
她面容皎皎,侧颜秀丽柔美。如果不是那只有点僵硬和颤唞的手臂,或许眼前这会是一幅美丽的画卷。
而现在沈宴清忍不住掩唇一笑,开口道:“平日王公公是怎么教你的?”
每日王瑞年都会向沈宴清汇报,除了第一日王瑞年有些支支吾吾,往后都是夸赞她冰雪聪明。也不知怎么到他这儿就成了这样。
少女显然听到他这句话,咬住唇瓣。
沈宴清便好奇起来,王瑞年那话他听得出来,并不是为了捧她的假意夸赞,而是出自真心。
难道有什么秘诀?沈宴清不禁好奇:“怎么,不可说么。”
“往日都是……”白桃十分没底气,“有人陪我练字。”
沈宴清眉尾一跳,稍加思索,就能知道是谁:“后厨的小侍卫?”
白桃不敢盲目点头,怕连累了陶唐。
沈宴清倒觉得没什么。世家子弟为家里孩子选些伴读都很常见,原本东宫也要选,只是后面没选出来合适的。
他放下书,从书架之中走出。铺开宣纸、取出狼毫,接着白桃写下一个字。
他写出来的字和书上的没什么两样,不过一个大,一个小。
少女扫一眼书页,又抄下来一个字,沈宴清就在一旁跟着写,就像是书本上的字迹重新写了一遍。他知道她哪里有错,故意会放慢手腕,让她好好看清楚。
白桃有点郁闷,胜负欲在此时又开始作祟。
下笔之前仔细观察,飞快地写完,得意洋洋似地看着面前的青年。沈宴清发觉她写得没有错,便会点点头:“不错。”
白桃轻哼一声:“以前我哥让我算账,若我算得不错便请我去酒楼吃饭,你有没有什么表示?”
沈宴清不假思索:“京中酒楼,任你挑选。”
少女满意极了。
明亮的脸颊上勾起红润的唇角,她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小姑娘。沈宴清不自觉地弯着眉眼,一句一句认真夸奖她,丝毫不吝惜言辞。
在这种你追我赶的氛围下,不过一个时辰,白桃又写了一章的字。
午膳时间还没到,白桃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困了去躺躺。”沈宴清停下笔忍住笑意,“屏风后有软榻。”
白桃用手揉了揉眼睛:“不去。”
沈宴清从她手中抽走狼毫,强硬道:“去歇息。”
白桃挣扎不过,也确实是困,便顺从地走向屏风。屏风之后只有一张简单的软榻,上面盖着一张绒毯,只为短暂休息之用。
屏风外的人还在开口:“等到了东宫,再腾出一间书房给你。”
“东宫?”
白桃一面摊开绒毯一面应他的话,说完以后便躺上软榻。刚把绒毯盖上,便感觉到席卷而来的困意。
“嗯。”沈宴清背过身去,认真地道,“太子仪典过后有段时间会住在东宫,你随我一起。”
“进了东宫会有一些繁复的礼节,无妨,我会安排好。”
沈宴清语气微顿,想了想,那些礼节还是慢慢教最好。
“入宫以后先去拜见母后,她应该会很喜欢你。”青年男子语气低沉而温柔,计划着未来,“母后宫里还有一只叫团团的小猫,被母后纵得有点无法无天,你若是害怕,只管躲在我的身后。”
身后的呼吸平稳而安详,沈宴清的话语戛然而止。
每一回,他都要为她入睡得这样快而感到吃惊。
沈宴清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入宫的事,只能再找个别的机会再给她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