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国公府三姑娘的生辰,国公府便想在京中大办一场盛宴,外面道上的糕点铺、茶饼铺、鲜果铺都做关扑,来往的人自然多了。”
关扑是一种民间的促销活动,以抛硬币做赌,猜中即可免费拿走。这些铺子开在最繁华的京华大道上,精致又不便宜,有机会白拿,谁不想来。
能负担得起这一日的狂欢,可见国公府家中殷实。
白桃没忍住感叹:“好富。”
“国公府算是京中最富贵的人家。”小二小声道,“不仅是书香门第,府中还出了一位娘娘,就是当今圣眷正浓的丽妃。”
白桃呆呆地开口:“您知道的真多。”
“您是外乡人,所以一概不知。我们做生意的,见过的人不胜数,什么都得知道些才能立足。”
白桃原本家中也是在遂州有生意的,明白他的意思,看见什么人下什么菜,生意更容易成,以前她对遂州的事就很了解。
不过眼下,她还得想办法回去。
刚听了一句夸,小二便忍不住打开话匣子,“府里出了个娘娘,国公府肯定想再出个娘娘的,这便是给府里的姑娘造势的。”
“是吗?”白桃顺着他的话问,“怎么做娘娘?”
“嗐,嫁给以后的太子不就是了。”
少女一怔,下意识将茶碗再抿了一口:“那如今的太子是谁……?”
“还没定。太子之事不好多说,姑娘也别问了。”一旁的小二给她添茶,低声道,“被人听见,是要被定罪的。”
白桃连忙去捂唇,抿了抿唇瓣:“好。”
经这么一打听,白桃才知道,那个人回京以后做回了皇子,却还不是太子。
个中原因,感觉很复杂。
这就不是她能搞定的事了。
白桃撇开心底的想法,决定还是先想怎样回遂州。毕竟像今日这样的盛况不多,她能支开侍卫的机会也就不多。
少女饮完茶,招来人道:“去买糕点的怎么还没回来?你去看看。”
支开了这个,没过一会儿,白桃又道:“隔壁是什么声音?”
小二不解地问:“什么?”
“我听见了,好像有什么人在争执。”
外面声音嘈杂,谁也没听见是什么。小二连忙道:“姑娘不必担心,我去看看。”
白桃立即对身后的侍卫道:“你也去看看。”
剩下最后一个侍卫紧盯着她,白桃一时犯了愁,到底怎么把人支开。
白桃看着侍卫,侍卫也会看向她。
“你要不要喝茶?”白桃从桌上取下一只小碗,给它倒了一碗,“天气炎热,你也歇歇。”
侍卫冷漠地扫了一眼,答道:“属下执勤时不能喝水,不能离开主子,这是规矩。”
“还有这种规矩?”白桃讷讷道,“好吧。”
侍卫不再理她,但白桃知道,这人必然在留意着她的动静,她只好端起茶汤又喝了几口当做掩饰。
没过多久,茶楼小二和她的侍卫巡查回来,朝她道:“姑娘,我与这位兄弟看过了,邻屋没有什么,姑娘放心。”
白桃朝他道谢,故作安心:“那就好。”
在茶楼坐了半晌,白桃都没找到机会甩开这些侍卫,决定换过一处。
方才小二说的几个举办关扑活动铺子人潮最多,应该更加合适。
白桃想到这里,当即起身掏出银两付账,身后的侍卫一步一步跟着她下楼,非常敬业。
一整日,白桃都在京华大街上各个铺子里转,不论人多人少,身后的侍卫步步紧跟,从不留她单独一人。
云层渐厚,凉风席卷,许是有一场大雨降临。
大街上的人渐渐变少,白桃心中一叹,想跑居然这么难,连个机会都找不到。
眼见云层聚集,白桃准备打道回府。一转身,远处忽然传来马蹄声,节奏快而有力,渐渐逼近。
行人纷纷向两旁躲避,白桃也跟着人流往外挤,两边的侍卫将她护到一旁。
正在推搡时,白桃觉得腰间一松,低头一看,一个矮瘦的男子正扯她的钱袋。
白桃当即将钱袋子抓了回来,喝道:“你做什么!”
那人一闪身就躲进了人群,白桃下意识地喊身边的侍卫:“有贼!愣着做什么,追呀!”
都有人敢偷她的东西,这还能忍?
人流涌动,身边的侍卫没有见到那位贼人,一时有点分不清方向。
白桃指了远处,急道:“那边,那边。”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人已经被挤进了一家布匹的铺子门外。一位大娘带着人往里头收摊子,一面还嘟囔道:“要下雨了。”
白桃回头一看,方才跟在她身边的几个小侍卫不知去了哪里。她心底先是一慌,不习惯没有人跟着。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悄悄地沿着铺子长廊往外走,便到了另一条小街。这条街依附于京华大道,开的是寻常的铺子,来往也多是普通百姓。
将要下雨,一路上都有人在收摊和狂奔。
白桃来不及多看,便沿着屋檐往外走。
她的手中拿着她的钱袋子,刚刚她没有被抢,好歹她也是在外摸爬滚打过的,对自家的钱袋子都有一种异样的敏[gǎn]。
如今钱财俱在,又没有侍卫跟随,正是离开的好时候。
进京之前,她是跟着二殿下的马车来的,没有什么身份凭证。如今要再出去,最好也是混别人的马车,货车也可以。
白桃无意中打听到,京华大道旁的两条街里出入京城的人最多最杂。
她心底编好了故事,就盼着能早点找到一个将要出京的好心人。
可惜天公不作美,还没等白桃找到合适的马车,淅沥的雨点便飘落下来,竟有愈来愈大的趋势。
白桃只好一边寻车,一边找地方躲雨。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身后有人呼喊:“白姑娘?”
起先她还没意识到这是在喊自己,直到街上再没有其他可以称作姑娘的人,白桃才回头一看,竟有人将一把伞撑到了她的面前。
她有点诧异,定眼一看。这人身量板正,眉清目秀,但总看着有些呆板,和跟着她的那些侍卫很像。
“你是殿下的人?”白桃问。
“我是殿下吩咐巡视这条街的。”对方给白桃解释,又问,“怎么不见姑娘身边的侍卫。”
“……走散了。”白桃下意识地舔了舔唇瓣,问道:“有很多像你这样的人在巡街吗?”
“是。”对方压低声音回答,“都在暗处。”
这些还是不能外传的话,白桃识趣地不再多问。
“属下送姑娘回府。”侍卫将伞尽力地撑在白桃的上方,他自己反而被雨淋了半身。
“你也遮着些。”白桃推拒道。
她心中自知今日出京无望,又拗不过他的主动热情,只好道:“……多谢。”
不试不知道,原来出京城的第一步躲开他的人,就有这么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