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身世
青年神色冷静, 毫不犹豫地拒绝白桃要回家的请求,也在白桃意料之中。
她也不是真想回去,只是刚刚经历过那么一场躲藏, 腿还是软的,内心也烦躁不已。
答应随他进京这件事, 她悔得肠子都青了。
青年不再言语, 转过身伸手将桌上的烛台点燃,他安然落座。
简直就不是人能有的反应。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白桃在呼吸中慢慢平复, 迟疑道:“你不害怕吗?”
他反应这么平静, 难道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白桃忽然想到, 他平日里总是强装镇定, 会不会和他的这些经历有关。
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容易受到追杀?
白桃心中疑云盘踞, 在地上休息好了,慢慢地挪回桌边。
青年似乎料到了她会如此震惊,只是平淡地瞥她一眼,而后从桌上端起茶水,饮了一口。
“就是剥夺太子之位,变成庶人。在狱中待了两个月之后,被迫离开京城,前往镇州。”
好一会儿,他都没有说话。
他语气平静,但白桃察觉到他握住杯子时指节似乎十分用力。
不……比之前还要冷。
烛火跳动的一瞬,白桃看见他有点皱了一下眉头。不过只是片刻, 他又恢复了之前的冷然。
他会把一切都夺回来。
说不定她反应过来还会给他一点安慰。
桌上有茶盏,她回想起大哥的话,先替他倒了一杯茶,才给自己倒:“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他说完,看了一眼小姑娘。眼见她呆楞住,便不由得叹了口气。
抛开害怕不谈, 她现在真的很好奇。
因为他觉得,身为太子,言行不能够被人猜透,少说话最好。
“别骗我了。”白桃咬牙愤然, “不想再被你坑了。”
白桃其实已经听懂了大概。
皇子。这两个字在小姑娘的脑子了转了一下,她忽然站起身, 吃惊道:“啊?”
他都没意识到自己语气有点不耐,在催促她开口,似乎很期待听到她说些什么。
“皇子。”沈宴清声音有点干涩。
至少不能让他过往的心血毁在那些蠢货的手里。
白桃呆呆地看着他, 心想他不会也是什么刺客之类不能暴露的身份吧。
一个个证据被摆放出来,他最终拜于自己的清高。——他一直以为,那些人都是真心的敬仰他。
短短一年之间,他就经历了那么多吗?
沈宴清说完以后,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不知道她心底在想什么,是同情?还是震惊?
被废,下狱,流放,一个词一个词地冲击着白桃的神智。
以前马六告诉她,公主是全天下最受宠的女子,尊贵无比。
——还有太子。太子就是皇帝最喜欢的儿子,以后要继承皇位,也是咱们未来的皇帝。这是马六曾经给白桃的解释。
直到现实给他狠狠一击。
沈宴清瞥了白桃一眼,看来她对皇家的事有了解,但不多。
白桃讷讷地点头,当即认错:“对不起。”
青年的呼吸微微起伏,那些过往再一次浮现,让他一时难以呼吸。
朝堂之上,他不得不为自己大声辩驳,但哪里是那些老油条的对手。
“那你是皇帝的几儿子?”白桃好奇地问。
青年低哼一声,目光瞥向远处,慢慢启唇道:“我生时兄长已经过逝,在一众小辈之中年纪最长。自小生长在宫中,六岁时被立为太子。”
当时她才知道这世上有两个“天”,除了每天看到的那个,还有远在天边的皇帝。
“在家排行第二。”沈宴清似乎料到她要说什么,干脆一次回答完,“兄长已仙薨,以后不可再问。”
太子啊……
沈宴清淡淡地瞥了一眼身边的丫头,问道:“听懂了吗?”
烛火映照青年平静的脸庞, 沈宴清扫她一眼, 又移开视线。
“十八岁是被废,下狱两月,之后流放镇州。”沈宴清说几个字便会停下来,“初见你时,我便是在流放途中。”
得知了身份还能这么莽撞地问出这么个问题,果然是外面的丫头。
“……你好惨啊。”她说。
安慰什么的,实在很轻微。没有人能理解那些日子他是怎样过来的。
十八岁之前,沈宴清被众人朝拜,一向自视甚高,每日说的话都慎之又慎。
沈宴清:“……”好直白。
如此直白地点出了他的困境,简直前所未有。
沈宴清不想再开口了。
白桃观察着他的神色,轻声道:“我能理解你了。”
沈宴清慢慢地闭上眼睛,有点不想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