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往后退!”“那边的怎么回事?把脚收回去!”“都往后靠, 别超过警戒线!”
金阳新区流星小区后门,警车鸣笛,伴着“咔嚓”声接连响起, 蓝白相间的警戒线被拉得老长,两名警员维持着秩序,不让闻讯而来的媒体和闲杂人等接近案发现场。
直到人群里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们才把警戒线抬了起来, “夏队。”
“谢谢。”夏云扬微微颔首, 带着顾骁远进入现场。
陈逍遥他们的距离近,已经抵达了。因为技侦人员还在痕检拍照,他们得稍等一会儿才能进去,就被秦淮给逮住,咬牙切齿地骂着:“你瞅瞅你小子, 这张嘴啊, 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回头我就拿针线把你嘴巴给缝上!”
陈逍遥委屈地嘀咕道:“我哪知道会有这么巧啊?”
夏云扬问道:“怎么了?”
“被小乌鸦嘴说中了呗。”秦淮啧道, “居然还真的是个连环杀手。”
陈逍遥嘤嘤道:“夏队, 我就是随口讨论一句, 谁知道真的猜中了, 这能怪我吗?”
陈逍遥捂着嘴巴又要吐了,“凶手的杀人手法怎么越来越变态了?”
技侦人员来来往往, 小竹林里的竹叶还很茂盛, 遮挡了被害人的特征。
“不能怪你。”夏云扬说,“而且猜中了, 证明你的推理能力提高了,是件好事。”
陈逍遥当场噤声,怂成了一团。
夏云扬看不清尸体,入目所见的信息仅有一地向上蔓延的血迹, “怎么确认两个案子存在关联性的?”
“这不是夸了吗?”夏云扬摸摸他的脑袋, “争取再接再厉。”
顾骁远不相信夏云扬是在思考这么简单的问题,“但这一套并不适用于连环杀手。”
陈逍遥忍不住道:“难道不是因为有仇吗?”
黄文添没有骄傲,倒是陈逍遥不满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几人就顺着技侦人员已经取证过的小道,走向被害人。
陈逍遥疑惑回头,刚想说他没有在想什么啊,才发现顾骁远是在问夏云扬。
秦淮指了指眼睛,“钢笔。”
“调不了。”黄文添说,“这个小区的前后门都装了监控,但因为后门很少有人走,坏了也没有及时维修,完全就是个装饰。”
夏云扬道:“什么时候坏的?”
“别‘哼’。”夏云扬把笔录还给黄文添,“我还没有问你,为什么询问人一栏是小黄和小俞的名字?”
“适用的。”夏云扬却说,“单方面有仇,也算是有仇啊。”
附近散落着一个跑步便携腰包、一副女士眼镜、一个粉红壳手机和一把染血的充电式电锯,前三者显然是被害人在逃跑过程中掉落的,后者则多半是被凶手遗弃的作案工具。
顾骁远忽然问。
陈逍遥开心道:“没问题!”
“潘伟和这名被害人之间,肯定拥有什么相同点,才会吸引凶手作案。”夏云扬说完,问黄文添:“附近的监控调取了吗?”
被害人是一名中年女性,身穿晨跑运动服,正面朝下,两支插入眼球的钢笔不堪重负地支撑着头颅的重量,几乎快要全部没入眼眶,鲜血和汁液顺着笔身流进了泥土里。而她的致命伤在后背,四五道足有几十公分的撕裂伤从肩膀开始往下延伸,血肉外翻,连内脏的轮廓都清晰可见。
夏云扬又问:“报案人呢?”
黄文添说:“已经有好几年了。”
他又问道:“需要我把他们叫回来吗,夏队?”
“被害人的身份查明了吗?”
“是哦!”陈逍遥顿时茅塞顿开,“我该被夸奖才对啊!”
秦淮戴上橡胶手套,蹲下做尸检,“不变态还能叫连环杀手?”
“回家去了。”黄文添把询问笔录递给他,“是名八十多岁的老太太,她带着两岁的曾孙子出来买玩具,因为住在比较靠后的楼栋,经常从后门抄近道回家,经过小竹林时就发现了里面有人躺着。一开始还以为是有人喝醉了,就想上前把人叫醒,结果发现是尸体,吓得老太太和孙子都大小便失禁了,接受询问的时候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我怕出什么事,就没敢让他们留下。”
夏云扬又问:“字呢?”
“这个我知道。”做尸检的秦淮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小陈不肯跟小黄待在一块儿,就让小俞代为记录了,那是拦也拦不住的犟脾气啊。”
“你在想什么?”
顾骁远无言以对。
“还没有。我们来的时候,围观群众太多了,协助维护秩序都了不少时间。”
“再加三千字检讨。”夏云扬在陈逍遥睁大双眼看过来的时候,继续道,“明天早上一起交给我。”
夏云扬微顿,像是思绪回笼,“哦”了声,点点头,“犯罪特征明显,凶手和被害人有仇的可能性,确实比无差别杀害的可能性更高。”
秦淮还没开口,就听俞宝儿喊道:“夏队、秦哥,可以进来了!”
夏云扬“嗯?”了声,收回视线,“我在想,为什么凶手会觉得,杀了他们是件喜事。”
“不用了。”夏云扬在听他说话的时候,已经看完了笔录,“你询问得很详细,处理方式也没有什么问题,做得挺好的。”
陈逍遥竟然无法反驳。
而夏云扬所在乎的文字,则被凶手留在了被害人的后脑勺上,依旧是用红色火漆蜡写下的,不过这次增加了数量,从“一喜”变成了“二喜”两个字,将被害人沾染上肉末的头发全都黏在了一起,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毛骨悚然感。
从一开始,顾骁远的视线就一直停留在夏云扬的身上,而夏云扬的目光却定格在被害人后脑勺上,仿佛其他的线索都是配角,只有文字带来的信息才是重点。
黄文添于心不忍,试图独揽,“夏队,其实是我——”
夏云扬打断他:“你也写。”
这次换成陈逍遥急了,“夏队,错的人是我,跟文添没有关系,我一个人写就行了。”
“我说过很多遍,在出警的时候,我们代表的不是个人,而是市局、是警察、是人民公仆。而且没有他的纵容,你也没办法单独脱节。”夏云扬不容拒绝地道,“所以从现在开始,你们俩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只要不遵守规矩,我就一起罚,罚到你们一条心为止。”
陈逍遥不敢再有异议。
夏云扬和顾骁远的注意力已经放回了死者身上,陈逍遥看了眼黄文添,很是别扭又愧疚地走到他身旁两米远的地方,压着声音道:“我帮你写,不欠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