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孑然一生,无妻无子,已是孤苦伶仃,若真得知若娘还在这世上,即便不能与她相守,此生也再无抱憾。”杜鸿淡声道,“若殿下有朝一日,有了心许之人,便能懂得这其中的执念。”
心许之人。
楚南瑾的脑海里,不自觉划过姜念兰笑靥如的面容。
他不否认,他确实心许于她。
妄念不知从何而起,丛生满园之时,早已成了盘根错节的连理枝,连根拔起,便是鲜血淋淋,伤可见骨。
从前亦真亦假的话,尽数成了真。
张牙舞爪的蛟纹在如水月光下泛着蜜蜜柔情,好似被这一瞬的情思涌动安抚了铁石心肠。
“杜大人不必去问念兰,她极度信赖孤,事事与孤相说。那日她所寻之人,乃徐州府江平郡乐府梵台的大梵女,亦是杜大人离京巡查后,为陛下排忧解梦,被奉为上卿,安置在碧雀宫的何娘子。”
杜鸿心神大漾,“那她现在何处?可是归了碧雀宫?”
“不巧,杜大人回京那日,正是何娘子启程折返江平郡之时。”
杜鸿失望地拱下了肩膀,却又立刻振起精神,“我会去查探她是不是若娘。若是,她故意选在我归京时离开,想必是不想见我,我只看她一眼,从此江湖不扰,各自安好。若不是……”
“失望了这么多次,再多一次也无妨。太子殿下,臣先行告退。”
杜鸿的身影走远,楚南瑾则走了条羊肠小道,饶有兴致地赏着天边的一轮弯月。
那无边无瑕的月宫,好似延绵着那绮丽旖旎的梦境,令人回味无穷,意犹未尽。
他半阖上眼,细细回味梦中□□。妒火与□□交加之下,让他到底是失了分寸,小娘子那双眼哭得像核桃,宛若莺啼的娇吟,让他非但不怜香惜玉,反而更不愿意收手,恶意地看她娇娇求饶,直至昏迷才罢。
——
姜念兰问了宫婢才知,她一连昏睡了三日。
躺了太久,脑袋都是昏沉的,她不敢回想梦中的细枝末节,想下到地上走走。身上虽没有狼狈的痕迹,一下床,腿却软得没骨头般,直愣愣朝前栽去。
“念兰当心。”
听到这个声音,姜念兰脸“噌”地烧红,难以启齿的羞耻感将她狠狠钉在辱柱上,手脚僵硬得同手同脚。
楚南瑾一眼瞧见她异常的脸色,关心道:“感觉如何?身子是不是还不舒服?哥哥扶你去床上躺着,再让人唤太医来。”
姜念兰瞥了眼他搭在她腕上的手,想起梦中这双手无恶不作地四处作弄,任凭她哭喊不止,心生了恼意,一把甩开,“不用!”
话出口,姜念兰就后悔了,哥哥又不是梦里的坏蛋,更不知她那春意盎然的梦境,她无辜牵连,语气生硬地对着哥哥乱发脾气,实在是个不识好歹的小娘。
果不其然,她抬眼瞧见楚南瑾错愕受伤的神色,心软得一塌糊涂,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楚南瑾愣神须臾,缓过情绪,默不作声地将她扶回榻上,为她仔细掖好被衾,转身命宫婢唤了沈太医过来。
沈太医搭过脉后,拱手回禀:“公主现下并无大碍,只是肝火旺了些,需得多在外走走,纾缓郁结,公主的侍婢闲时多陪公主聊天,也有助于身体恢复。”
听到那句“肝火旺”,姜念兰羞得恨不得将头埋到地底下去,还好哥哥没察觉到异样,否则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小娘,被太医一针见血地指出,不如一头撞晕,再不留恋这人间种种。
“侍婢失职,被林榕轻而易举地忽悠支开,才导致你遭此一劫,哥哥重新为你挑了两个聪明伶俐的婢女。”
姜念兰搬来东宫后,身边的侍婢便换成了内务府送来的人,此番风波后,皆被杖责三十,打去了浣衣局。楚南瑾话毕,从殿外走出两名梳着小髻的宫婢,一个叫春香,一个夏凉,皆和姜念兰年纪相仿。
“哥哥已上奏陛下,特得恩准,在上元节带你出宫游玩。”
姜念兰眼睛一亮。
新岁宴的晚宴因她而半途荒废,她却对其他小娘嘴里火树银、万家灯火的景象很是好奇。
“念兰养好身子,哥哥方能带你出去。”
一旦破了戒,再难像往常那般,与她泾渭分明,恪守礼节,楚南瑾用了十分自制,方将目光从她身上挪开。
“还有,国公夫人想来看望你,若说些令你不知所云的话,你不必理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