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纸上,娇娇柔柔的小娘子神色迷离,蕴着诱人心魂的水雾,娇弱无力地扶着浴桶,好似无声蛾吟,秀发铺散垂落下来,半掩不掩。
精巧玲珑的锁骨跃然纸上,正盛着一滴曳曳欲坠的水珠,春色旖旎,好似勾人的女妖,墨渍已干,被一只秾纤的手来回摩挲,仿若情人间的抚摸。
毫笔半倾虎口,弯起一抹满意的微笑。再抬起头时,神色已是稀松平常,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这两日,昭成帝往玉和殿赐了不少东西。
光是成箱的书册,就将西南的书屋塞得满满当当,姜念兰好奇翻了翻,密密麻麻的文字一个也不识得,尴尬地又将书合了起来。
宫人们一字排开,向她展示绣着各式样的书袋,姜念兰点了个淡蓝色雏菊纹的书袋,楚南瑾吩咐人撤下,将她明日要用到的书册装入袋中。
姜念兰攀着他的手,有些心虚道:“哥哥,我不去上学好不好呀?”
她听说,给她授课的老师是国子监祭酒,有八斗之才,桃李满天下,亦是哥哥的恩师。
哥哥学识渊博,满腹诗书,而她一页纸上识得的字凑起来还没手指头多,两厢对比,她怕哥哥丢脸,被嘲笑他有一个笨妹妹。
楚南瑾温声安抚,“念兰别怕,祭酒为人和善,诲人不倦,就是你大字不识,他也会耐心地教好你。”
姜念兰又要说什么,楚南瑾却转了身,屏退在屋外候命的宫人,拉下窗牖和隔断外的纱帘,阳光阻隔在外,敞亮的寝殿暗沉几许,而寝殿的中央,静静支着一个画架。
楚南瑾盘腿坐在画架前,优雅地蘸墨,含笑望着她。
姜念兰想起答应过他的事情,轻车熟路地褪去罩在肩上的外衫,上身只着了诃子,下`身则是不及半膝的绢裤,一脚将衾被蹬开,半倚床头画屏,雾蒙蒙的熏烟缭绕,一双眼像浸了媚丝,勾得人移不开眼。
语气却是天真纯然,“上次的画哥哥还没有画好吗?”
上次……
想起压在书案最底的那张美人出浴图,楚南瑾眸色一暗,场景好似生动地再现眼前。
她困倦地倚在桶沿,红唇轻吐着委屈,媚态浑然天成,潮湿的水汽将那双眼韵得格外迷离,他本神色清明地执笔作画,却渐渐迷失,神思不受控制地,妄想拨开氤氲的水雾,掐在那勾人小娘子的鼓囊上。
楚南瑾喉头滚动,眸色暗如潮涌,手中画笔紧了紧,将波动的情绪敛于眼睑之下,沉着醇厚玉酿般的嗓音缓缓淌开。
“哥哥画技不佳,上次的出浴图画毁了,还得劳累念兰,让哥哥再重新描摹。”
“那好吧,哥哥可要将我画得好看些。”
国子监位于皇城外,路途较远,姜念兰还赖在被窝里的时候,楚南瑾就将她抱了起来,半梦半醒地搁在他腿上伺候洗漱。
楚南瑾一名郎君,如今扎髻描眉的技艺却练得愈发炉火纯青,样颇多,最后为她涂好口脂,抱着她上了轿辇。
姜念兰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全程由他摆布,迷迷糊糊中,感觉脖子有些痒,她伸手想去挠,痒意却又转移到了别处,几次来回,她索性不管了,垂着手继续睡觉。
姜念兰不近生人,昭成帝便在国子监给她辟了间单独的书舍,和其他监生的学堂间隔几个回廊。
国子监祭酒早就候在了书舍内,也听闻过永乐公主的病症。
他门生众多,教出过不少高官大儒,年事已高,却仍爱钻研诗文经学。
宫里的宦官找上门时,他第一反应是觉得大材小用,公主大字不识,白纸一张,难不成让他教公主从识字开始?荒谬至极!
让他动摇的,是宦官说太子殿下会陪同公主读书。
太子是他至今以来,教过的最得意、印象最深刻的学生。
祭酒乐于将顽石雕刻成璞玉,人生在世,难得十全十美,太子却是他一眼认定的璞玉。
温良恭俭、进退有度,他从太子身上几乎挑不出一丝瑕疵,年纪尚轻,却引经据典信手拈来,和太子讨论一回学识,像在冬日里沐了一次阳光浴,浑身毛孔都舒畅了不少。
祭酒抚着须髯,颇为期待,不知太子又会给他送上哪册孤本。
当看到素来礼数周到的太子出现在门口,却亲密地怀抱着一名小娘子,祭酒的眼珠子都差点瞪了出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