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蕾特用“你说什么,他原来还会这招”的绝望眼神看着对方。
萩原研二安慰道:“毕竟格蕾特小姐掩饰得不够好,班长是会有所防备的。所以他现在……”
“我想起来了。”格蕾特双眼一亮,从不知缝在哪里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物品,“伊达先生有让我转交这个。”
几年前淘汰的款式,虽然保存得很好但仍有些许划痕,还有明显是情侣款的挂饰,那是伊达航的手机。
手机没有上锁,也可能是它的主人考虑到应用场景将密码临时取消了,亮起的屏幕上是一段录制完成的视频。视频打开是熟悉的格蕾特小屋的场景,伊达航端坐着,只露出了上半身:“这里没有信号,不能打电话,为了避免你们发生误会,我还是录个视频解释一下……”
松田阵平麻木地看着这个中心思想为受伤不便行动,就想留在这儿帮忙的视频,完全不知道刚刚众人的一番折腾是为了什么,怎么会有笨蛋连这种重要的东西都能忘记。
“格蕾特小姐说了什么,才让班长想留下来建设果镇的?”仔细看过视频的萩原研二用探究的眼神问道。
“那当然是因为……”格蕾特同样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我跪下来求他了。”
萩原研二:“……”好坦然的态度。
格蕾特在利用现实世界的外来客进行村间交易的同时,确实也收留了一部分人让他们免受曝尸荒野的悲剧,只是她太过随性,筛选逻辑成迷。既然留在这里帮忙是班长个人的意愿,他们便能接受。
更重要的是……
“以小降谷的效率,感觉再不赶到现场,他们的我杀我自己就结束了。”萩原研二对安室透十分了解。
从大桥走到格蕾特家来回时间不短,他们决定直接出发前往中央王国。松田阵平用语言的艺术又对格蕾特进行了一番敲打和威胁,把对方搞得眼泪汪汪之后,才要转身离去。
“等一下。”格蕾特叫住了他们,双手打结绕圈,低着头一副不太好意思的样子,“不看一下我给你们的礼物吗?”
讲究含蓄的东方没有直接当面拆开礼物的传统,但既然是礼物主人的要求,萩原研二还是打开了包装精美的礼品盒。
盒子的中央,一块洁白的石头静静躺在那里。那并非玉石,而是随地能捡到的便宜玩意儿。
“这个是……”萩原研二想起了《果屋》的故事。
“我和哥哥曾经靠着这个走出了森林。”格蕾特告诉他们,“你们是要去找谁吧,迷路的话它会派上用场的。”
“为什么?”松田阵平倒是没想到,原本设想中最坏的场景没有发生,对方的态度异常友善不说,还送出了对她来说意义非凡的东西。
“果镇范围内发生的一切事情我都能知道。”女孩的笑容如阳光般驱散了眉间的阴郁,“你们在现实世界是叫做‘警察’的好人吧,如果我和哥哥能早点遇到你们就好了。”
“另外,谢谢你们保护的桥梁。”
时间回到之前,女孩跪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请求高大的男人不要将她杀死。
她还有未完成的事情,还有必须要记住的回忆,她是她兄长活过的证明……
“将问题诉诸暴力解决的人,最终也会被暴力反噬。”伊达航这么告诉她,没有动手的意思。他是警察,又不是刽子手。
伊达航从小就有着远优于同龄人的体格,这为他带来了一些麻烦。但他本人从未因为挑衅而与人动手过,而是依靠话语和正直的心解决一切。当年被推举为班长虽是教官任命,同期觉得他当之无愧也是事实。
“我曾经死过一次,所以更加知道,当你将生命定义为能被随意抹消,然后轻易复活的存在后,死亡便会无足轻重。生命也会变得可笑起来。”在伊达航的心中,他早就因为那场车祸死去,既然降谷和大部分参与投票的人都选择了那样的路线,他的结局便也明晰了。
在亚空间的每分每秒,都像是死后偷来的时间。他既然不知道娜塔莉和父母是否在这里,去见见同期最后一面也是不错的选择。
但他现在好像有了值得去做的事情。伊达航对这个世界怀着善意和慈悲之心,女孩显然背负着罪恶,但这个镇子的居民仍然有活下去的权利,他想让他们有更多的选择。
他看向格蕾特,虽然芯子已经长歪,蜜般的女孩外表还是很有欺骗性的。《格林童话》的女主角自然有着欧洲人的外表,让他不由得幻想他和娜塔莉如果有了混血的孩子,未来长大后是否也会出落成这幅模样。
下一秒,伊达航眨了眨眼。差点忘记了,他们不会再有未来。
“我们第一步要做什么?”格蕾特摩拳擦掌,恨不得下一秒就把果镇建立成亚空间的世外桃源。
伊达航笑了起来,将低落的情绪抛之脑后:“你先学会珍爱所有的生命吧,亡魂可从不会轻易原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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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这么放过她了诶,小阵平。”走在脱离了果镇影响的正常森林里,萩原研二步履轻松,刚刚发生的一切没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现行的法律针对的是现实世界的各种情况,像这种使用魔法作案,既杀了人但又没杀,不管从伦理还是法律上都很难判定是否有罪。”而他们现在在和安室透抢时间,也顾不上这么多了,松田阵平将犀利的视线转向对方,“你应该早就知道果镇的真相了吧。”完全的陈述句。
萩原研二并不否认这一点:“毕竟我和班长来得比你早一点,格蕾特小姐又藏不住什么心事。”正是因为知道这一切的微妙设定,他才会表现出如此暧昧不清的态度。
“说起来那个失足少男小降谷的情况是不是和格蕾特小姐有点类似?”萩原研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提到,“如果世界最后走了另一条线,他所犯下的罪行是不是也跟着消失了一部分?”
“虽然还不知道他的具体案底有多少,但结果至少会变成从牺牲一个大恶人拯救大多数人,变成牺牲一个坏人拯救多数人吧。”
还不等萩原研二把其中的弯弯绕绕说完,松田阵平开口了:“我对另一个降谷零不了解,之前也从来没有试图了解过。”
他们的职责是执行,是保护,是制止。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去泛滥善心,了解和同情犯罪者,是对受害人的不尊重。
但松田阵平现在在想,他是否因为时间太过久远,而走上了逮捕父亲的警察的老路,麻木不仁地做着规则的傀儡。牵扯上超自然的事件后,他不应将其作为简单的案件来看待。松田阵平一直将两个降谷零分开看,但他们并不是完全背道而驰,没有相似之处的两人。
“只有这一次。”松田阵平淡淡道,“我想听听看,那个降谷零进入黑暗的理由。”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