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耳饰
张漠烟当天拍摄一结束,就接到了服装师的通知,问晏清予有场打戏的拍摄能不能借他那副纯金圆环耳钉。
“咦,您怎么知道我有?”张漠烟纳闷,他印象中,他进组以来没有戴过这对耳饰。
“哦,是这样,”服装师边整理服装边说,“晏老师给我看了一张您的照片,我也觉得那对耳环不错,就是不知道您有没有把这对耳环随身带进组。”
张漠烟微微蹙眉,晏清予怎么会有他戴耳环的照片。
“没问题吧?”服装师眨了眨眼。
“没问题。”张漠烟爽快地答应下来,拍摄影视剧,临时使用演员的东西是常事,只是……这对耳环虽然酷,但摘戴麻烦,他平时很少戴,更没有在任何宣传中使用过,晏清予是在哪里看到的?
张漠烟心存好奇,第二天一到剧组,他直接来到了晏清予的化妆间,从包里掏出一个首饰盒。
说是首饰盒,其实就是一个巴掌大的空盒子,里面几对耳钉潦草地堆在一起,他从中挑出了两个一模一样的金色小圆圈耳环,“晏老师,你看看,这是你说的那对耳环吧?”
晏清予倾身靠近,貌似仔细地看了一下,“没错,给道具师送过去,我拍打戏要用它。”
“好,不过,我有点好奇……”张漠烟稍微挪了挪身,给化妆师让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有这对耳钉?我戴着它拍过照?我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唉,一个多小时了,你说他眼睛长得这么有戏,谁成想只会笑,不会流泪,真是……”副导说到一半,猛然间意识到什么,立马脸上堆满笑意,赶紧找补:“哦,哭戏比较难拍,时间长点非常正常。”
他放轻脚步,坐在监视器后的小板凳上,朝张漠烟看去。
张漠烟苦恼地皱了皱眉,“不好意思啊,张导,拍了这么多次,我再试试。”
只听张导道:“漠烟,你想想,你最爱的人失踪了,你想尽办法却找不到她,你一直深陷绝望,这种绝望积压到一定程度,突然在一个瞬间爆发,你的问题就是眼里的悲伤没有爆发出来,摄像机必须能拍到你的眼泪,明白吗?”
“知道。”张漠烟回头看了他一眼,对上晏清予一双明亮的凤目,他微微一顿,莫名补充了一句:“下午见。”
“好。”张漠烟拿起首饰盒,朝门外走去。
晏清予嘴唇闭成一条线,仍旧保持沉默。
张漠烟正在拍的是一场哭戏,张导在他旁边给他讲戏。似乎为了让张漠烟更好沉浸其中,哀乐已经奏响了十多分钟,片场内,除了张导和几个摄像老师,没有其他人。
“这也卖关子。”
“这个镜头拍多久了?”晏清予看了一眼坐在他旁边的副导,问道。
晏清予冷冷地扫了一眼副导,一言未发,视线落在了张漠烟身上。
虽然说是下午见,但晏清予拍完他的个人镜头,赶来a组时,比预计时间提早了整整一个小时,连中午都没到。
“你可真逗,故弄玄虚的,行吧,不会闹乌龙吧?”张漠烟又回想了一遍他有没有在别的电影里戴过这对耳钉。
按照他的了解,张漠烟的部分应该在半小时前完成,看样子张漠烟拍得并不顺利。
“你不说?”
化妆镜里,晏清予睫毛浅浅颤动了一下。
他一推开门,就听到了音响里放出的十分压抑的哀乐,他上次听到这样的音乐还是在追悼会。
“你想不起来不是正常。”晏清予冲他挑挑眉,好像学霸看着差等生的模样,旋即也不回答就闭上了眼睛,让化妆师给他上粉底。
“喂。”晏清予睁开眼睛,侧眸朝张漠烟背影看去,张漠烟就这么走了么,他也不知自己哪根筋不对,没话找话般,冲着张漠烟的背影喊道:“下午有咱俩对手戏。”
晏清予嘴角不由扬了起来,他低声道:“下午见。”
“不会。”
他知道哭戏一直以来都是他最薄弱项,他想不到自己有什么绝望的事,也不愿意通过联想自己在意的人出事,来体会这种绝望。
“我继续放悲伤的音乐,你认真听,努力被带动情绪,摄像老师已经准备好,只要你有感觉,随时开始就行。”
“好。”张漠烟点了点头。
张导退到监视器后,片场又一次响起之前的哀乐。
晏清予盯着监视器,沉默不语。
张导一入座,看了一眼晏清予,又凝神看向监视器,愁眉苦脸道:“这是一场重头戏,男子汉,为了一个女孩,眼泪争先恐后地流出来,这个很重要,现在女孩不吃伟光正硬汉,喜欢偏执奶狗,不过,我看张漠烟这次也够呛能演出来,他这演技离你可差得够远的……”
“你什么意思?”晏清予冷眼看向张导,“有几个男的眼泪能争先恐后流出来?”
“哦,是,是。”张导忙随声附和。
两人都没再说话,看向监视屏,片场内只剩下哀乐声。
第十七场二镜第七次,在悄无声息中开始。
张漠烟掀开枕头,拿出压在下面的粉色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女友失踪前留下的最后痕迹浮现在他眼前,他手指一遍一遍摩挲过黑色的字迹,嘴唇微微颤唞,眼里渐渐浮现出悲伤,眼眶慢慢变红……
“唉。”张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已经不错了。”晏清予道。
张导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嘴唇,犹豫两秒,扭头对副导说:“准备眼药水。”
“等等。”晏清予站了起来,“再试试。”
“……”张导狐疑地看向晏清予,你不是说不错了么。
晏清予走到张漠烟身边。
张漠烟抬眸朝他看去,一双桃眼在灯光下泛着薄薄水色,眼尾还残留着一层淡淡的红痕。
晏清予目光一顿,喉头莫名有些紧,他垂下眼,顿了顿,才低身坐到了张漠烟旁边,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和,“流不出眼泪,是吧?”
张漠烟托着下巴,望着笔记本上的字迹,微微出神:“很难过,但难过的程度估计还不够……我想了所有郁闷的事,还是做不到。”
难道他的能力就到这里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