诧异道:“你要扒谁的皮?”
“陆羡!兔崽子,王八蛋!混账没心肝的玩意儿!”
一口气骂下来,沈宜从诧异变作稀奇,自己还没听过谁这样骂陆羡,瞧着这么娴熟,平常应该骂的也不少,果然亲疏有别,一物降一物。
刚想调侃两句,却见林了了的眼睛红了,喉间的话登时咽了回去,记起陆羡临别的嘱托,心中暗自叹气。
“你别骂她了,她这也是没办法。”
“没办法就可以不告而别?她哪怕说一句,又会怎么样?我还能拦她不成?”
林了了声音带着颤,用力眨了几下眼睛,把水雾憋了回去——
“她信里说随军出发,是什么意思?”
沈宜明白了,她来应该就是想问这个——
“朝廷要跟南国打仗,定了宣平侯陆征为大将军,陆羡随军一起去了,她说她要挣一份军功,然后回来娶你。”
“她有毛病啊?!”
“林大姑娘,你这话未免太不近人情。”
“谁用她娶,就算一辈子不成亲,两人能在一起也行啊,那可是战场!”林了了撑着桌子,恨恨地咬着牙“我都跟她说了,我不会嫁人,我会离开林家,她她都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
沈宜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内情,听到她那句‘我会离开林家’,心中大为震惊,一时不知该如何劝解。
“自以为深情。”
林了了挺起胸膛“我不会原谅她的。”
说完就走,片刻都不停留。
沈宜蹙眉,长叹口气——
陆羡啊陆羡,这可是你自己得罪的。
此刻早远在百里之外陆羡,耳朵忽然发烫,伸手摸了摸——谁骂我?
回来林府,林了了把红木匣子往床底下塞去,觉得不够,又伸脚踢了下,听见嘭的一声撞墙,才转过身,瘫坐在床榻上。
骂也骂了,气也气了,就剩下难过了
林了了把自己捂进被子,颤了几下肩膀,没多会儿就哭出来。
她哭得大声,引来院子外面的丫环瞧——
“去去去!没事儿干了是不是!”
卫妈妈不在,又是子柔来赶人。
她推开门,将门拴上,小跑着到床榻前,林了了哭的不能自己,裹着被子,连同整张床都在抖——
“姑娘.你怎么了?谁欺负您了?”
林了了从被子里钻出来,两只眼红彤彤的,像泡发的大蚕豆——
“子柔,你来了?”
“我来了,我来了姑娘”
林了了又扑进她的怀里,继续哭,哭的比刚刚更大声“没人欺负我,没有.我就是发神经,想哭.”
大哭一场,总好过闷在心里。
林了了舒坦了,哭累了便睡去,子柔不放心,就在床边守着,直到自家姑娘醒来,亲眼瞧她吃了两大碗米饭,才安心,俗话说得好,能吃的进东西就没大事。
可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女孩子伤心过度,会化悲愤为食欲,林了了像不知饥饱,晚间吃了两碗,夜里撑的腹胀,一股脑的又全吐了。
她心有郁结,吃的多又偷着吐,三天的工夫,人不胖,反倒清减一圈。
不仅如此,她晚上还睡不好,一是不敢睡,二是总做梦。
总梦见陆羡来的那晚,要是那晚自己没有睡得那么沉就好了,或者睡晚些也不至于让她喂了迷[yào],连一句道别都没有。
林了了气又恨,可又无能为力,与她闯入自己生命里完全不一样,这么高调热烈的人,却又走得悄无声息,好像从没出现过.
她勾出床底的红木匣子,宝贝一样捧在怀里,嘴里仍旧骂着——
“谁稀罕你的臭钱!谁稀罕.”
这种患得患失的日子,林了了持续了大半月。
说来还要感谢林瑾姝.
若不是她日渐圆润的腰身,自己差点都要忘了还有正事要办。
林了了不是十五,若按照穿来之前的年纪算,她该三十了,是一个成熟女人,既然成熟,就不该为了儿女情长拖拖拉拉,要犯病前半月也该犯够了。
她用冷水洗了把脸,借此冲淡疲态——
说白了,不就是失恋嘛,这些年失的还少?林了了觉得自己肯定是天煞孤星,从来都是被抛弃,没有一个例外,有什么呢?
无非就是陆羡不告而别,换个角度想,要是自己先走呢?万一哪天穿回去也不是没可能,不过就是陆羡快了一步。
思来想去还是不一样的,至少陆羡没骗钱,还给自己留了钱
赚的是赚的。
宁安堂里,林了了跪在蒲团上,两眼紧闭,双手合十,许久后才起身。
她从林老太太这里拿了些佛经回去抄写,子柔帮她研墨,林了了十分认真,手腕酸痛都未停下,直到把今日的定量抄写完毕,才肯停笔。
子柔有些好奇“姑娘怎么抄起经文来了?”
林了了目光顿了顿,抬起飘向远处——
“没事干,随便抄一抄。”
随便抄一抄?
子柔更不解了,既然随便抄,那为什么要抄到手发酸?正想再问,却被林了了打断——
“林瑾姝如何了?”
“不知道呢,好几日都没出门,不过我听琴瑟轩的人说,最近好像不吐了,吃得.挺多。”
林了了阖上佛经,转身朝外走去——
“现在照顾她的婢女是谁?”
“槐茹。”
“槐茹.怎么好像没听过?”
“柳大娘子新买回来的,才半个月吧。”
半个月.难怪自己没听过呢,那阵子自己正‘疯的’厉害。
“你见过她吗?”
“见过几次,但没说过话,瞧着挺老实的.哦!对了——”子柔忙道:“我听门房说,她家里有个重病的老娘,这回到府里做丫鬟,就是为了给老娘治病。”
林了了凝着眉,思虑片刻——
“你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跟她套套近乎,瑶芝的事情决不能重来。”
子柔点点头“是,我知道了姑娘。”
晚些时候,林了了独自在屋中,望见天上月,微微斜着,沉静的思绪便被打断,眼前浮出某个家伙的面孔——
“真是冤家.”
说罢,起身走到桌案前,再度拿起纸笔,抄写白日的佛经。
军队就地扎营,以每日百里的行军速度,再有半月,就到南国边境。
陆羡蹲在火堆边,身后忽然响起声音——
“哈哈!看什么?!”
她忙将手里的东西揣进怀“没看什么。”
“你藏了我也知道,肯定是姑娘家的情书吧!”那人踢了踢脚边的碎石,笑得更豪爽“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等回去你就娶了她!”
陆羡来时,除了那把宝剑,还带了一样东西——
当初林了了写给她的欠条——
也不知道这家伙,还认不认账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