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溪兰烬的第一个问题不是问有关于魔祖的,不仅宋今纯,连谢拾檀都稍微怔了一下。
宋今纯半晌才回答,语气中带着不知是嘲讽还是恶意的笑音:“那就多了,澹月宗内部几位太上长老,还有其余几个仙门的人,为了寻求突破机缘,神兽的内丹与血脉是很好的良药。”
溪兰烬不想听废话:“人呢?”
宋今纯:“半数已经陨落,剩下的也多在五百年前就被你身边的谢仙尊亲手斩杀了。”
溪兰烬眨了眨眼,扭头望向谢拾檀。
谢拾檀微微点了下头。
不能亲手宰了那些人,溪兰烬心底有些遗憾,不过谢拾檀亲手杀了那些人,也算是为天狼族群报了仇,如今罪魁祸首也在眼前了,等问完话,溪兰烬准备了不少折磨人的法子来伺候他。
“第二个问题,”溪兰烬盯着宋今纯的眼睛,“是不是你谋划了照夜寒山的刺杀,都有谁参与了。”
宋今纯都准备好回答魔祖相关的事了,没想到第二个问题又是关于谢拾檀的,顿时无言地沉默了一下,望了一眼没有表情的谢拾檀,应道:“是我。”
随即干脆地报出了参与那场刺杀的人。
毫不意外的,有闻人舟的名字。
溪兰烬把宋今纯所述的话用法器记录下,这才问到了有关魔祖的事。
魔祖的复活,果然是以玄水尊者和雷冰为首,联合宋今纯干的好事。
玄水尊者意图掌控魔祖,重新入主魔宫,光复魔门,实现他天下霸权的理想。
宋今纯也谋划着控制魔祖,所以才命人让牵丝门做出了那具傀儡身躯,只要魔祖将意识留存在那具傀儡身体里,就能成为他的傀儡,届时他无需再借助谢拾檀的名头,来维持自己摇摇欲坠的掌门名头。
算盘打得都挺好的。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俩人的联盟并不稳固,各怀心思,都想控制魔祖,所以到最后谁也没能真的控制住魔祖。
说到这里,宋今纯才慢慢道:“若我所料不错,当年能诛杀魔祖,应当是溪魔尊付出了点惨痛的代价。”
话音落下,果然看到谢拾檀的脸色冷了下来,望过来的眼神有如寂夜中的寒冰。
宋今纯知晓大势已去,没有翻身之路,等待他的,要么是被关押在罪牢之中几千年,眼睁睁看着自己衰弱而亡,要么是被溪兰烬报复折磨致死,带着某种恶意,他微微笑道:“这一次,又要溪魔尊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两句话精准地踩到了谢拾檀的底线。
溪兰烬还没有什么表示,便见谢拾檀倏然抬手,两指点在宋今纯的额心上,冷冷道:“溪兰烬会步入大乘,终成大道渡劫飞升,享誉万世康乐安宁。不得好死者,只会是你。”
宋今纯倏然意识到什么,脸色终于变了:“谢拾檀,你敢!”
谢拾檀下颌略微抬起,语气冷淡:“我敢。”
一缕神识探入,在触发了宋今纯特地提前设下的意识屏障的瞬间,谢拾檀搜寻到了一个模糊的画面。
是魔祖的藏身地。
宋今纯嘴上说着会知无不言,但对魔祖的藏身地却闭口不谈,怀揣着某种恶意。
就算他死了,没有成功实现自己的理想,也能叫那些令他不快之人,笼罩在魔祖的阴影之下不好过。
下一刻,宋今纯的识海崩碎,谢拾檀及时抽身退出,但神魂崩毁波及的速度太快了。
谢拾檀在探入意识之前,就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并未慌张,大不了受一些伤罢了。
就在此时,有一只手按住了他,随即另一道强横的神识扫过来。
是溪兰烬的神识。
两道强韧的神识合力抵抗住神魂崩毁带来的冲击,互相保护着,全身而退。
溪兰烬睁开眼,额头都冒出了点冷汗,神魂崩碎有多痛苦,他再清楚不过了,谢拾檀要是被卷进去了,后果不堪设想,可是想想谢拾檀说的话,他又提不起怪罪他的心思,微微吐出口气,磨牙道:“谢卿卿,你真是……”
谢拾檀紧张地检查了下溪兰烬,见他没受波及,心底才安宁下来,接话:“该打。”
说着握着溪兰烬的手,在自己手上扇了一下。
溪兰烬:“……”
你滑跪也不用那么快的。
神魂一寸寸崩毁太过痛苦,饶是宋今纯这样性子的人,也禁不住凄厉地痛嚎起来,那声音听得人毛骨悚然,溪兰烬没有半分怜悯,只觉得吵闹,牵着谢拾檀想离开此处,刚走了几步,忽然听到“咔嚓”的一声,身后的惨叫声顿止。
溪兰烬扭回头一看。
宋今纯的脖子以一个扭曲怪异的角度拧着——似乎是因为太过痛苦,却又无法动用手足自戕,灵力也被封锁着,所以宋今纯生生扭断了自己的脖子。
他耗费一生所追求的、让人景仰的体面与尊严,在身死之时荡然无存。
溪兰烬平淡地看了一眼,只可惜他死得太快,没能多感受感受神魂碎裂的剧痛,拉着谢拾檀再次准备离开。
刚走几步,身后又传来了声音。
谢拾檀眼神一厉,嗅到某种熟悉的气息,猛然回头。
果不其然,方才已经声息全无的宋今纯又抬起了头,眼睛是暗红色的,直勾勾盯着溪兰烬,露出笑容:“哥哥,许久不见了。”
溪兰烬皱眉,脸上轻松之色敛了去:“魔祖。”
魔祖的意识降临到宋今纯的身躯上,露出天真的笑意,在宋今纯的那张脸上,这样的笑容显得格外的违和且诡异:“我很想你,你想我吗?哥哥。”
“当然想。”溪兰烬皮笑肉不笑,“我每天都在想着,怎么才能杀了你。”
魔祖歪歪脑袋,似乎还是不解溪兰烬为什么想杀自己,不过它也没有思索这个问题,笑吟吟地道:“就像小时候,哥哥陪我玩捉迷藏一样,要快点来找我哦。”
在它开口之际,溪兰烬的手指隐秘地一抬,渡水剑瞬间出鞘,当心刺入宋今纯的心口。
可惜大概是吃了几次亏,魔祖有了防备,说完那句话,就迅速逃遁,抽回意识,渡水剑刺了个空,没能损耗它这部分的力量。
溪兰烬遗憾地收回剑,擦干净剑身,转头道:“我们去处理下宋今纯交代的人吧。”
话音刚落下,刚被刺个对穿的宋今纯又抬起了脑袋,是魔祖的语气:“哥哥好凶哦。”
照夜剑应声出鞘,猛然刺入。
结果魔祖又跑了。
溪兰烬啧了声,刚想离开,魔祖又冒了出来,显然他读取到了宋今纯残余的意识,知道他们之前的部分对话:“我自然不会伤害哥哥,不过我也不会放过这头大白狗,哥哥不要怪我哦。”
照夜剑和渡水剑同时刺去,然而魔祖跟地鼠似的,嗅到风声的瞬间又遁走了。
溪兰烬彻底火大了:“它是不是有病???”
谢拾檀面无表情地拔回两把剑,没等魔祖再次冒出来,手中忽然多了一把符纸,他两指并着那把符纸一碾,化出一把符剑,对着宋今纯的心口按下去,封住了这具身体。
做完这一切,谢拾檀回身重新牵起溪兰烬:“走吧。”
溪兰烬走了两步,警惕地回头一瞅。
身后的尸体安安静静的,没再抬头。
走到这间牢房的门口了,溪兰烬又警惕地回头瞅了一眼。
效果卓著,身后那道阴魂不散的声音,这次是真的消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