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学新闻学的
贾琏已经能想到,今后京城官场会怎么编排他了。
【官场灾星,专克上司。】
就这八个字,唉官场上寸步难行了,不行,我的想法子怪变风评。
利用报纸搞点事情,比如讨论一下八字相克的问题?
林如海看着贾琏有点走神,内心颇为感慨,这厮成长的太快了。
“生擒吴汉,一战将平叛打成了剿匪,暂理郧阳,不足半年便恢复地方,你这官儿升的倒也硬的很,没人能说出什么来,甚至还有人会说少了,毕竟那吴汉打出了大顺的旗号。”
造反也是分等级的,那种打出国号的反贼,优先级别都是最高的。吴汉就属于这种!
“吴汉脑子不好,在我看来,他就一草寇,听说书先生讲古,什么立国号,心血来潮就立了。世上就是空有旗号,制度人员,一应俱无,还是流寇那一套,一堆小山头凑一起。他若不打出国号来,京营未必南下。只是没想到他怂那么快,望风而逃。当初襄阳不战而得时有多风光,后来就有多狼狈。后来抓了一问才知,他心里惦记着抢来的财富。都是私盐贩子,他比张士诚差远了。”
这点功劳在贾琏看来不值一提,他真正得意的是治理郧阳。估计皇帝看重并给他连胜两级的关键点,也是他治理郧阳时没捞钱,一门心思安抚地方,恢复民生。要说对地方的治理,有着丰富基层经验的贾琏,自然是最熟悉的领域了。
更何况治理郧阳的难度不大,民间思安,有粮食有土地有政策,百姓吃饱撑着了躲在山上呢?只要做好宣传,抓几个典型,事情推进的自然顺利。
林如海看问题的角度这不一样,他认为贾琏做出来的政绩,最难的时期是政策的选择。
这个时代的官员,治理地方是离不开士绅的。原因也很简单,以县令为例,手底下一共才多少人?三五个公务员,外加三四十個临时工,就这么一个草台班子,治理一个县。
要出政绩,无非是以下几种,兴教化,这个最容易,士绅为了自己的子弟肯定配合。
收税,这个最难。百姓手里的粮食,要变成银子,还要收上来。指望一群一辈子都困在方圆百里地面上的百姓能配合你,那不是在做梦么?所以明朝很长一段时间收的实物税。天朝历史上绝大多数时间,官府收的都是实物税。
这也就是一条鞭法令人诟病的关键所在。朝廷是方便了,百姓怎么办?
实在不懂我的意思,重温一下《多收了三五斗》。
朝廷省事,治理成本转嫁给底层。基层权利彻底拱手让给民间士绅、宗族。
如果是个组织力和执行力很强的政府,这些都不是问题。万历年间的情况,可谓饮鸩解渴。暂时看着身体好转了,人也精神了,实际上亏空的更厉害了。
治安、刑狱、道路、水利,这些东西从一个县令的角度看,对政绩的帮助不大。
贾琏苦一苦士绅的做法,林如海是绝对没有勇气这么去做的。
开什么玩笑,这种事情做出来,将来民间要编戏文骂你的。也许在郧阳地方上暂时没人信,过个一代人之后呢?全国范围内呢?真就是千秋骂名,不是谁都敢背的。古人重视身后名,能豁出去的人少之又少。
明眼人并不嫉妒贾琏的升官速度,人家是真的豁出去了。
提到治理地方,贾琏也很是无可奈何的表示:“没别的法子了,陛下催的急,老师头发都白了一半。我也只好拿士绅开刀了。估计我活着没问题,我要是没了,民间一定有人编戏文骂我,说我是贪官污吏,媚上奸臣。所以要先下手为强。”
“哦,你打算怎么做?”林如海好奇的问一句,这便宜侄子,总能搞出一些新花样。
“花钱养个戏班子,专门免费给民间百姓唱戏。戏文我亲自操刀,我就不信了,比宣传他们还能干的过我。对了,再养一群说书先生,让金庸新先生写新作,就叫《官场灾星》。”贾琏很是自信,要说宣传,他才是见识过“学新闻学的”。
林如海不知道贾琏要干啥,但总觉得不太对劲。
“金庸新,你还认识这个人?这厮倒是一个民间传奇了,神龙见首不见尾,没人知道他是谁。有点金陵笑笑生的意思。”
林如海就是随口一说,贾琏却诚惶诚恐道:“怎么好比的,不好比的。”
不是很明白的林如海误会了,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若论文学造诣,确实没法比。唯一能比的,大概就是两者都犯禁了。一个是有伤风化,一个是侠以武犯禁。”说到影响范围,后者还要更大一些,朝廷居然也就干看着,奇哉怪也。”
“那民生报是三皇子办的,陛下是幕后出资人,禁才怪呢。”
贾琏道出实情后,林如海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我说呢。”
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欺负林如海这个长期在外地为官的人消息不通。
在林家待到晚饭后,贾琏才走。期间林如海与贾琏谈话,黛玉一直在旁听,偶尔也会问两句。比如:士绅给钱给粮食,又献美女,琏哥哥为何要苦一苦他们。之类的问题。
出于对原著中那个可怜人儿的同情,贾琏很耐心的给她讲,这个朝廷的构成,讲税收对国家的重要性,讲土地兼并的危害,讲自两汉以来,社会结构的变化。
当然就是泛泛而谈,毕竟每一个阶段,都是几百年的发展,大势之前,别说个人了,皇权都得低头。每个阶段都是发展到后期,最后自爆,天下大乱,重新开启。实际上每一个新的朝代,都是有变化有进步的,只不过这些进步和变化,都是渐进。
最后贾琏还总结一句:“大的发展趋势,就是民间基层权利的碎片化。两晋门阀、晚唐藩镇都成为了历史,中央政权高度集权。发展到本朝,制度法理上天下事陛下一言可决,具体到民间的执行,却只能把事情交给基层的士绅与宗族。原因就是治理成本。”
黛玉听的似懂非懂,林如海听的心惊胆颤。
林如海不是那种只读四书五经应付科举的文人,他也是熟读史书的。贾琏的泛泛而谈,黛玉听不出来有多高深,林如海是能听的出来的,这是深度领会那些记载在史书字里行间的事实后,高度总结精度提炼后的言论。
贾琏这些话,都是后来烂大街的东西,他说着当然轻松,现在的人听着谁不犯迷糊?
最后林如海感慨了一句:“还好,你不是反贼。”
长期为官的林如海,以前很多事情未必能清楚的总结出来,但本质是知道的。
一个人能如此深刻的看透了隐藏在历史中的矛盾,并结合当下的现实,这种人要造反,那还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