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站起后,夏守忠才道:“朕知湖北官员各有难处,还望众卿体量朕的难处。今大军南下,众卿当竭力配合,将功补过,如大功告成,朕心甚慰。如再有官员因私而误围剿大局,定斩不饶。”
现场官员顿时再次集体跪下,有激动的官员甚至连连磕头,大声嚎哭:“陛下圣明,陛下圣明啊。臣定当知耻而后勇,如不能做到,自裁以谢天下。”
贾琏瞄了一眼这厮的官服,还是个从三品的斯文禽兽。
众人庆幸逃过一劫时,夏守忠又道:“郧阳知府为乱贼所杀,然其行至地方糜烂祸国殃民,其亡乃咎由自取,革为庶民,追回文字。其家人流岭南,二十年内,三族不得为官。旨意已经去了其家!”
众人还没起来呢,喜悦的气息再次被冲散了。
这出戏的起承转合,可谓精彩至极。贾琏看的连连点头,差点叫一声“好”。
是夜,总督行辕内,韩宗总算是有机会与夏守忠面谈了。
韩宗小心翼翼的问:“陛下有何明喻?”
夏守忠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请调京师吧。”
韩宗先是一喜,随即又面露忧色问:“可否告知,去哪个衙门?”
夏守忠再也忍不住了,面带怒色问:“圣人心思,岂可猜度?你不要命,咱家还要。”
被呵斥之后的韩宗悻悻道:“如不请调呢?”
夏守忠无比厌恶的看着他道:“你可以试一试,圣人的耐心,不多了。帝师那点情分,不多了。做人也好,做官也罢,要讲良心。”
一个太监讲良心,实在是讽刺的可以。
韩宗一脸失望的看看边上坐着的贾琏问:“贾大人有擒贼之功,回京可望再进一步。”
贾琏默默的起身,默默的走人,一个字也不想对他说。
如此不给面子的做法,韩宗顿时一脸哭丧,呆呆的坐着,自言自语,不知道说的啥。
夏守忠也不耐烦的起身,跟着贾琏一起去了客房。
留下韩总一个人在原地呆呆的坐着,丝毫不关心他在想啥。
承辉帝还是重情分的,给韩总留了最后一点情面。
上一次圣旨斥责后,韩宗依旧毫无作为,这才是承辉帝最破防的地方。
至客房,夏守忠尾随而至道:“小公爷,你若不走,我也要走了。”
贾琏无言以对,你要走早走了,不过是惦记着皇帝对韩宗还有一丝丝的情分在。
这厮做人,真是谨小慎微到了极点,也不怪,宫里那种环境,放屁都要找个没人的角落。
“不早了,夏公赶紧休息吧。还要等上喻,明日可以好好玩玩。”
贾琏东拉西扯的,夏守忠知道他不想谈,还是坐下道:“咱家得谢谢你,拿了贼首之功,陛下名正言顺的踢走戴权,扶正杂家了。龙禁尉那一摊子,今后有事,伱带个话。”
比起裘世安和戴权,夏守忠虽然极度的贪婪,但特么的还是有人味的。
另外两条,真就是两条活生生的忠犬。
“在下谢过夏公了,多亏这趟是您来,不然在下真压不住火。适才韩总不情不愿的,实在是总督一方的油水太厚了,他舍不得。”
如此一说,夏守忠倒是上心道:“此君在两江任上,那也没少捞啊,难不成还不满足?”
“回京闲置,落差太大呗。你没闻出他身上的味道?刚从码头回来,迫不及待的去过瘾了。有这个毛病在,再多的银子也不够他造的。如今这福寿膏的价格,那可真不便宜。”
夏守忠惊的站起道:“怎么,他吸上了?”
贾琏点点头,夏守忠又惊又怒:“狗贼!”然后欲言又止,贾琏默默的想,韩宗回不到京师了,为了皇帝的颜面,不死也要被自杀。
如此也好,这种人做总督,危害巨大。
这也是贾琏把事情说出来的原因,承辉帝极为要面子的人,怎么可能接受这个事实。
次日,精神抖擞的于人杰来拜访兼请辞,口气极为恭敬道:“卑职今日前往襄阳,不知夏公可有话要卑职带过去?”
夏守忠叹息一声道:“咱家身不由己,得在武昌等着上喻,不能陪于大人上阵杀敌了。”
这么不谦虚的话,于人杰听了也不惜放下身段吹捧:“夏公皇命在身,惜不能见夏公英武之姿,深以为憾!”
贾琏在一旁,手里抓着茶杯,手背上青筋绽露,忍的实在难受,起身道:“在下出恭!”
望着贾琏急急忙忙的走人,于人杰还对着背影吹捧:“状元公仙人之姿!”
贾琏脚下一个绊算,差点扑倒,踉跄好几步。
八百里加急忽至已然是半个月后,上喻至武昌,贼首吴汉,不必押送回京,就地斩首,以免节外生枝。另有旨意鼓励贾琏曰:卿少而勇悍,镇定破贼,朕心甚慰。然郧阳地方犹不能平,当再接再厉,阵前建功。
休息了半个月的贾琏,再次渡江北上襄阳,此地为四省招讨行辕。
这一趟贾琏快马加鞭,五日即到。见到张廷恩时,见他脸色憔悴,鬓角白发多了一些。
“恩师,何至于此?”贾琏惊的上前追问,张廷恩叹息道:“贼虽弱,却狡如狐,散入山中,终不能速战速决。我心甚忧!恐负圣恩!”
贾琏听了这才放心道:“此事不可操之过急,陛下不会怪你的。”
张廷恩摇摇头:“陛下不怪,我怪自己尔。可有对策,速速讲来。”
贾琏沉吟片刻道:“待我看了军报再谈。”
张廷恩直接推给他一叠:“看吧。”
身为文官的张廷恩,倒是不怕死,但是打仗这种事情,哪里是不怕死就行的。再就是郧阳这个情况,实在太特殊了,大军不在,贼四处活动,猖獗至极。大军至,贼遁入山中,以小股活动,四处游击,防不胜防。
贾琏看了战报,岳齐这个指挥官,干的真不怎么地,没少吃被偷袭的亏,折损了好几百人了。简直不忍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