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回到贾珍屋内,却见他在躺椅上衣衫不整,屋内还有两个姨娘仅着肚兜在慌乱的收拾。见状尤氏装着没看见,只是心头一股邪火,嘴上道:“琏哥儿伤口未愈不便来。”
张廷恩露出满意的表情,连连点头赞道:“很好,你不闹,贾家自然闹不起来,贾家闹不起来,勋贵自然不会闹。陛下已经看出来,有人希望乱起来,好趁机火中取栗。”
商队回来后,赖二忙了两天才消停,这不正在家里休息么?
贾珍受伤的事情,到底如何收尾,赖二心里依旧不安,在路上贾珍不折腾,不等于回来了也就此作罢。正烦躁时,门口一阵喧闹,远远听到贾蓉的声音。
士大夫阶层防备商人,真的是因为商人会带来国家的不稳定么?
是,也不是,本质上还是争夺财富分配的权利。
贾琏表示重商没问题,具体到某个地方的某个官员,权利在手的官员,有几个能拒绝杀肥猪呢?多少年来,商人在皇帝和官员的眼睛里,一直都是当猪养的。
饭后承辉帝才起身离开,张廷恩与贾琏一道送走承辉帝时,天近黄昏。
尤氏嘴上不说,心里想的是凭什么给你面子,你算老几?贾赦都没讨了好。
贾蓉见尤氏立刻站好,这是二叔都非常敬重的人。
以前的贾蓉自然就是要当缩头乌龟的,如今的贾蓉知道找靠山了。
这样一个社会氛围内,你挣钱了会怎么做?当然是买地咯,主要生产资料投入才最稳妥。
清朝都被人打成那個鸟样了,洋务运动的主力,依旧局限于军功,而不是成体系的发展重工业。张之洞搞了个汉阳铁厂,最后居然因为得不到朝野的支持黄了。落入盛宣怀的手里,成了给日本八幡铁提供生铁原材料的企业。
桂香也不再说话,只是扇风的手加了力气和速度。
发展工业的道理,对于一个现代人而言非常简单,对于古人而言,还是有认知障碍的。
“老太太惯会偏心,不像我家老子,整日就知道在玄真观胡混。”贾珍悻悻的说话,贾敏的名字都不敢提,似乎怕被她知道,过来打一顿。
贾珍不满道:“琏哥儿竟不给我面子?”
贾琏也起身告辞,张廷恩送到前院时,叫住他问:“可知今日陛下之意?”
贾琏想了想道:“臣之本意为重工商,以工为先。然则,无商之财资,工亦无从做大。两江之地,纺织大兴,本地商人积累了大量财富,用于个人的奢靡生活以及购入大量土地。钱,并没有投入再生产,这样即便海外贸易获得再多的财富,也仅仅藏于私窖中。臣的目的,还是希望这些藏于民间的财富,通过商人流动起来,财富只有流通起来,才能惠及天下。私人园子修的再好,也仅仅是惠及极少数人,对于国家而言,并无太大裨益。然而,重商也有弊端,商人重利轻德,不加约束必将导致官商勾结,因此,即便是重商,也要严厉打击官商勾结,应引导资金朝工业发展的方向流动。”
尤氏借口出一身汗,回去更衣梳洗,回到院内的尤氏,脸上再也绷不住了,气呼呼的在堂前转了两个圈,没找到大郎药才站住。对于心生念头的事情,尤氏倒也不是很愧疚,而是寻思着,还是要抓紧点种下孩子,不然要做孤老。
所幸贾蓉犹豫片刻道:“我去问问琏二叔可有定见。”
贾琏手上使劲,尤氏不过微微挣扎便顺从了,叹息一声起身,蹲在身前。
人是最灵活的,也是最顽固的,还都是好逸恶劳的。
尤氏见贾蓉如此,心里更是不屑,有其父必有其子。也不知琏哥儿看好他哪点?
贾琏立刻道:“去,把赖二叫来,带上家将,他要反抗,就地拿了。”
贾蓉顿时没了脾气,悻悻的跺脚道:“还有那赖二,跟着去辽东,毛没掉一根,倒是我老子腿摔断了。经查,马鞍被人做了手脚,奈何商队临时招募不少人,事发后跑了个干净,很难查清是谁做的手脚。加之我老子吓坏了,不敢深究,决定隐忍。”
听出味道的贾琏不动声色道:“等你当家就好了,且忍一忍吧。”
贾琏听了笑道:“家里如今就剩下个空架子,陛下可以多赏点银子,这个最实惠了。”
“回陛下,臣这点小买卖,目前还在草创阶段,等买卖做起来了,臣再孝敬陛下。”
“贾王两家,纠缠太深,贾家安则王家安,王家安则军方安。陛下大义在手,只需稳住局面三年五载即可。学生挨的这一箭,陛下自会补偿的。”
至宫门下车,承辉帝上了撵架后,侧身问裘世安:“贾琏是真的甘心么?”
“事是赖二做的,我没来得及问。”贾蓉这才想起来点啥。
贾珍胡混也好,心思不在这边,很难发现情况。倒是赖二那厮,回头找蓉儿问问。
提到贾琏的婚事,承辉帝倒是来了精神道:“嗯,贾卿之婚,朕必有赏。”
归途之中,车上的承辉帝面露沉思,一旁的裘世安不敢发出动静,安静的坐在一旁。
承辉帝坐正了身子,微微后仰,轻叹道:“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忠臣。摆驾元妃处。”
贾琏懒洋洋道:“五六千两算的什么?”【林如海二百万两身价都不够糟蹋的,关键还是要看人。】尤氏也没多万,收拾整齐才道:“如此,我便说你伤势未愈,不便出行。”
承辉帝和张廷恩都露出惊讶的表情,张廷恩很不满的直接呵斥:“一派胡言,商为四民之末,国朝以农耕为本,商人不事生产,重之固然可以短期内于钱财有所收获,长期看来,弊大于利。百姓目光短浅,重商必将导致百姓无心农耕,久必生乱。”
贾母说两句,贾珍皮厚抗一下就过去了,贾敏可不一样,她不会简单的说说,会动手的。
赖二在前院里有院子,只是日常不住这里,荣宁街上另起了一个宅子。
事后尤氏整顿局面时,贾琏才道:“如今的贾家外强中干,我在外面卖力经营,本该当家的人却在扯后腿。区区一个辽东商队,也想让我出面,哪来那么大的脸?”
尤氏拿热毛巾来仔细的擦,问道:“辽东商队一年进项五六千两,不少了。”
“赖二呢?叫他出来!”
赖二顿时心头一惊,这厮平日都是叫赖二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