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廷恩入内后,径直走到承辉帝身边,抱手见礼后,上前低语一番。
关键时刻,裘世安突然冲门口喊一嗓子:“鬼鬼祟祟的看什么?有事滚进来说。”
贾母低头看他一眼,抬头对王夫人道:“宝玉还小,带他下去。”
待屋内仅剩下三人时,贾母才缓缓坐在榻旁凳子上,看着贾琏低声道:“吓死祖母了。”
承辉帝良久不语,最终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待龙禁尉查出个结果再论。”
这个时候的贾母格外的清醒,任何举动都要等贾琏那边的结果出来。
真就是准备好了,实在不行就一头撞死宫门口。
此前贾赦贾政已经先一步骑马赶到,在主人房内说话。
贾敏倒是开口劝道:“母亲,大哥也是急的才口无遮拦。”
如果贾琏不测,贾母准备一身盛装前往紫禁城求见陛下,豁出去这条老命也要计较一番。
贾母为首的一干女眷,登软轿出垂花门后,又换了轿夫南行一箭之地,出西角门后转东,至东跨院南角门入内,直奔贾琏的院子。
于是,双方都架起来了,没法子落地。
贾赦、贾政相对无言,同样是默默的等着。此前贾母有言,如有聒噪者,打出荣禧堂。
张廷恩表情肃然的凑近了,贾琏低声道:“恩师,转告陛下,事有蹊跷,当镇之以静。”
贾母环视一周道:“敏儿留下,余者且退下。”
贾琏个人的感受,伤口微微疼而已,只是不想给两位错觉,继续装着起不来道:“陛下自会给贾府一个说法,怎么,父亲还想带着家将上街发疯不成?”
醒来之前,贾琏的意识一直是清醒的,四周看不到一点光亮,一直在努力的寻找光明。
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的进来,跪地后连连磕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见张廷恩进来上前关切的要问话,贾琏微微摇头示意,然后扭头对御医道:“劳驾各位出去外面等着。”御医也好,小太监也好,龙禁尉也罢,呼啦啦的全出去了。
张廷恩来到之前,贾琏已经基本恢复了正常,除了伤口还带着点微微的疼之外。
皇帝,勋贵,文官,三足鼎立的局面,一家伙皇帝被孤立了。
气压在不断的升高,承辉帝心里也很难,他不是不想退,而是不敢退。
张廷恩离开后的乾清宫里,气氛虽然缓和,但依旧混沌不明。
没法子,苦心经营这么久都没有看到贾府再兴的希望,好不容易出了个贾琏,就这么没了,老太太不疯才怪。一条老命,能把一大堆人拉下水,值!
贾琏若安然无恙,那就一切听贾琏的意思来办。
承辉帝来了一句:“裘世安,安排软轿。”
只是对前来伺候的小太监提要求,让他转告夏守忠,要回家养伤。
有挂,就是这么蜜汁自信。
贾琏这边其实已经能下榻了,但是仔细一想,还是决定继续躺着。
贾琏听了笑道:“琏谢过裘公,奈何身有所负,不敢轻慢。”
张廷恩见礼后退回孔照身后,承辉帝脸上恢复了平静道:“贾卿的意思,镇之以静。朕以为然!且待查案结果。”这话说的,几位阁臣脸上非常的难看。我们这些人在这费了多少唾沫都没能说服你,那边一句话就说服了?
承辉帝主动开口打断他:“又出什么事情了?”
承辉帝不是在危言耸听,御医都是些什么情况,他大概是知道一些的。从裘世安的转达中,承辉帝已经意识到贾琏的担忧所在。只要贾琏安然无事,未来的贾府就不可能出现立场问题。贾琏不在了,贾家的立场一定会站歪。
矛盾只是被暂时搁置了,并没有解决。对此,双方都选择了沉默,等待张廷恩。
张廷恩严肃的点点头,起身就走。抬软轿的小太监换了一批,飞奔往回。
老太太见贾琏无事,已经没那么着急了。听贾琏这么一番话,贾母还是有所悟,只是不多。犹豫片刻才问:“可需祖母进宫求见太妃?”
贾敏坐在一旁,同样是安静的等着。
张廷恩极为肯定:“确实如此,臣不敢妄言。”
尽管知道承辉帝很大的可能就是在恶心大家,孔照这位首辅也只能抱手施礼:“臣遵旨,臣请陛下伏允,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方介入,共同调查此案。”
承辉帝可以指点江山,裘世安只能假装没听到,等了一会,承辉帝又道:“让龙禁尉派人护送贾琏回府,再挑两位御医盯着。告知御医,贾琏出了半点差错,两家人陪葬。”
贾赦被说的脸上无光,破口大骂:“小畜生,要造反么?”
事情说清楚了,余者此地入内,各自一番安慰不提。
众人同时站起,旋即见一个内侍疾走而入,一点不带迟疑道:“小公爷无大碍,已经由龙禁尉护着回府养伤。”
贾琏手上加了点力气,握紧贾母的手:“万万不可惊扰后宫,贾家必须无条件相信陛下!”
贾琏的逻辑其实很简单,他要是出事了,谁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肯定不能是文官集团,举人们闹事是表现,皇帝的棒子落下来,砸的能是谁?
勋贵们会怎么想,贾琏是给皇帝背锅才出事的。
待众人皆散了,贾敏却没有走,以查看可有不周的理由留下,待再无旁人时,贾敏才问:“可有定见?”贾琏也不隐瞒:“事涉两宫,绝不可轻举妄动。”
贾敏急了:“这一箭之仇,怎可不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