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不能确定,眼下的时机是否合适。
又有些害怕,自己接下来说出的话语会不会火上浇油。
李真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眉头轻皱了下。
转过头,凝神问道:
“说吧,还有什么事?”
闻言,洪玄机如释重负。
赶忙从衣袖里掏出一块玉璧,小心翼翼双手奉上的同时,说道:
“这是陛下托我转交给您的。”
“嗯?”
李真的眼神陡然变得有些锐利起来。
淡淡注视着洪玄机手中的这枚几十年间,赵平从不离身的玉璧。
也是他曾经多次想要拿来一观的玉璧。
却没有在第一时间拿起,反而淡然一问道:
“陛下就没有什么话想要让你带给贫道?”
“有,有的!”
洪玄机立马尴尬的笑了笑。
片刻后,长吸了一口气。
像是心中做好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咬牙一字一句道:
“陛下请您去海外一游。”
“没了?”
“没了!”
“就这?”
“就这些!”
“那你替贫道谢谢陛下的礼物,就说”
李真探手拿起玉璧,举在眼前打量的同时。
想了想,说道:
“就说,贫道很喜欢。”
“至于海外,他不说贫道也会去的。”
话语里,似乎多了几分讥笑。
洪玄机听得分明,也看的分明。
但他默默低下了头,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有些事情,还是装作不知道的好。
景明五十八年。
三月。
在洪玄机到来的第二天。
李真重新布置下阵法。
交代自然看好家,悟真种好地。
二青和长生在他不在家的时候都老实点,别被人捉了去炼成延寿药。
然后
他一身青衣道袍,独自一人飘摇出了京城。
在他出京城的时候。
年事已高的赵平就站在了皇城高高的城楼上,默默看着他消失在天阙的身影。
眼神里有些羡慕,有些向往。
但终究还是化作了一抹坚定。
当李真的身形彻底消失在京城上空之时。
赵平转过头,对身后的洪玄机郑重的点点头。
道长离去。
有些事情,终于能够放手去做了。
老神仙坐镇大周一百年。
尽管他几乎没有做什么事情。
然而,知道他存在的人谁都不可能将其忽略。
教派也好,道门也罢。
乃至于大周的皇帝,亦是如此。
正因为他的存在。
大周得以安稳。
却也正是因为他的存在。
让大周太过安稳,让掌权者无法大刀阔斧的改革。
因为
大周的这位老神仙他似乎对于底层的平民百姓,有些别样的同情。
他在,赵平心中的所想的事情就无法做。
而现在,他走了。
最后扫了一眼天空冉冉升起的大日。
赵平裹了裹身上防寒的大氅。
眼下明明是旭日初升。
然而,他却感觉到了无尽的萧瑟与寒冷。
也许,真的要死了吧。
不过在死之前,有些事情总要做完的。
赵平如是做想。
三月已是春时。
只是大周的三月,依旧带着些凉意。
尤其在高天之上,寒意更甚。
日夜行于路中。
哈出一口气,便是云烟缭绕,冰霜凝结。
李真御使着混元珠,遁形在云层之上。
起初,混元珠只是一块有些特殊的铁石。
但经过李真这么些年的不断祭炼,已经拥有了不少神异。
尤其,在当年偶然间参悟出阴、阳两枚符,将其铭刻在上之后。
就越发显得非同凡响。
用来打人只是最简单的用法。
当然了,向来和善的李真也很少动用这项功能。
而后来李真神奇的发现,若是以真元催动其上的两枚符箓,使得阴阳二气交织如梭。
混元珠便能做到带人飞遁,御空而行的程度。
这妥妥就是一个出门远游、打家劫舍的好宝贝。
人坐在上面,迎着流云与狂风见大地飞逝。
这却也是一种别样的全新感受。
偶尔赶路赶累了,放缓脚步,降下云层。
看看脚下逐渐变青的山川大地,一片勃勃生机。
又或者与身边从南方归来的鸟儿讨论下哪边风景独好。
这些,又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细数过往,李真曾经出行过很多次。
但从没有哪一次的目标,能够像这一次这样明确。
人间的山还是那些山。
人间的路还是那些路。
然而出行的人.
却已经不再是心怀善意,云游天下的人了。
这一次,他握起了拳。
要为一个小姑娘,讨一个不平。
不能人家没了父母,没了家族,你们这么欺负她。
好叫你们知晓。
她背后,却还有一个老神仙在撑腰!
李真抵达登州的时候。
是在三天之后。
许是临近大海,面对着喜怒无常的汹涌波涛。
这里的人,便也对神灵格外的虔诚。
那种信仰的氛围,亦也格外的浓厚。
行走在街头,时不时就会看到一些肃穆的神殿。
人来人往,香火不绝。
不过也或许是李真太久没有走出京城,见见世面。
他所不知道的事情是。
这里的场景并不是特例。
而已经成了大周,乃至于整个天下人间的最为常见的一幕。
教派隐匿,神灵兴盛。
天下间,无不有信奉神灵之人。
修行更早已不是什么荒诞离奇的美梦。
而是彻彻底底的化作现实,走进千家万户。
甚至,更有着许许多多的寻常百姓。
怀揣着一个最为朴素的长生之梦,苦苦追寻着一点修行的希望。
只可惜,一切都是徒劳。
道门不收,庙宇不纳。
作为贡献香火的人想要一跃成为享受香火的人.
这个梦想,终究只能是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默默看着这一幕,李真心里有些触动。
偶尔他也会怀疑当初自己阻止教派的举措是不是一场徒劳无功。
兜兜转转,这人间还是渐渐走向了他不最不愿意看到的地步。
只是随之想想,或许也并非如此。
做了,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最起码到了最后,问心无愧。
李真没有在登州多待。
他钱买了一副海图、一页扁舟。
在漫长的海岸线上随意的找了个无人的地方。
放出小舟,乘风出海。
时间不等人。
风冲将月梦托付给了他。
李真便会不负所托。
至于其它。
且再说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