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李师,老实说,我太累了。”
“这么些年,朝廷的事、叛乱的事、佛门传教的事.”
“一桩接着一桩,压的让人喘不过气。”
“我少年时渴望成为自由奔腾的千里马,但现在我相通了,我只想做一匹能够归家的老马,守在父母身前陪他们度过余生。”
他语气里有些感慨,有些怀念。
同时,又有些说不出的怅惘。
悔不年少青春时。
马千里抬起头,目光澄澈的看向李真:
“我父亲只是一个寻常农户,种三五亩田,过平凡一生。”
“按理来说,我也应该是这样的。”
“是李师予我智慧,许我千里之志。”
“可这么些年下发我发现,这并非是我心中所愿。”
他顿了顿。
转头,目光深情的看向自己的故乡所在。
在此时,仍旧被法庆所占领的地区。
缓缓说道:
“或许做一个寻常农家郎,于我而言会更好。”
李真瞥着眼睛打量他,没说话。
他觉得这小子是不是叛逆期来晚了。
怎么四十多岁了,反而开始变得多愁善感了是吧。
还做一个寻常农家郎?
现在让你拉犁去耕二亩田试试。
保准没过两天,就吼着受不了了。
哼哼!
李真算是看明白了。
这小子啊,就跟他前世里那种整天向往田园悠然风光的那群人,是一个调调。
离的太远,便觉得美好。
等到真的亲自体验了,便是一地鸡毛。
还是老马夫妇二人太惯着他,让他吃苦吃少了。
总结两个字:矫情!
便也就懒得搭理他。
转身离去。
路过院中一处景观树木时。
随手折了两根枝杈下来。
身后的马千里看到后,微微皱了皱眉头。
眼前这片园林里的雅致,伴随着那两根枝杈的折去一同消失。
有心说一句,但想到折枝的人是李真。
便住了嘴,由他去。
也就是李真不知道他心中所想。
若是知道了,肯定会狠狠批判一番他这种背弃了本身农民出身的小资情调。
李真折那两截枝杈不是手痒了。
也不是用来抽路边的黄,而是另有所用。
实在是他这勉强算是半个弟子的马千里身上旗子插的太多太满。
怕是等不到告老还乡的那一天,便要死在半道上。
眼下看来,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并不少。
三劫救世会能抓他一回。
自然,也就能抓他第二回。
虽然眼下佛门的和尚们吃了个大教训,大概率是不敢再有大动作了。
但并不意味着,马千里就安全了。
要知道,愿意做这种事情的人可并非只有佛门一家。
就好比说,被江湖人士称作是魔道中人的青龙会。
亦或者,为大周皇帝赵平拼死拼活卖命。
最后,却落了个无家可归下场的镇武、振武二司中人。
如果有机会的,李真相信他们一定不介意给赵平添些堵。
“啧。”
“也不知是谁教的他解散二司,真是蠢透了。”
将枝杈削成三指宽一指厚的木牌,李真心中腹诽。
但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
同时,他也没兴趣给朝堂上的衮衮诸公擦屁股。
且看他们兴文抑武,又能开出什么来。
至于眼下,李真所做。
仅仅是为了保证马千里不会死于武道中人之手。
再多,他就无心亦无力。
什么帮他击破法庆的佛兵,平定叛乱。
李真只能说,想多了。
他早年承了赵晴的恩,也承了赵神月的恩。
可偏偏的,丝毫不欠他赵平。
反而细细算起来,对他还有照料之情。
现在不找这小子讨要就不错了,还去热脸贴冷屁股?
李真只能说:醒醒,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事。
将心头里一些杂乱的心思驱散,平心静气。
早已从武道意志升华成现在道基上一抹微弱阴阳道韵的气机流转。
在常人不可见的视界里,手指间星星点点灵机跃动。
在那木牌上缓缓书就出一个气象万千的大字:
阳!
当年赵平一怒之下解散镇武、振武二司。
镇武司大统领赵高被押解回京,从此生死不知。
而今算算时间,也已经有了七八年光景。
这是老熟人了。
但李真这些年也没有刻意去打听他的下落。
只是,在有意无意中,马千里给他透露了一些消息。
赵高还活着,没有死。
对此李真并不意外。
毕竟,那是一个从小就看宦官志、奸臣传长大的人。
尽管有时会因为权势而膨胀了。
但经过几番敲打之后,也老实了很多。
对于该听谁的话、该干什么事,心中有数的很。
当年在西南发生那事,显然背后还有着别人的手笔在。
不过,他能活是能活。
然而在那之后,赵平那里也肯定容不下他就是了。
想着,李真随口一问:
“怎么,你知道他的下落?”
马千里摇头,脸上流转出几分苦笑:
“当年赵统领因我而获罪,我便对其多有关注。”
“但李师你亦知晓,他们这种内臣是陛下家事,我身为外臣不好多问。”
“只知道赵统领后来被驱逐出了宫中,不知去向。”
“但就是我到西北平叛这几年发现,他似乎就在天山.”
天山?
李真神情微微动了动。
这西北三州就这么好玩是吧。
什么妖魔鬼怪都往这里凑。
和尚来,三劫救世会的妖人来,青龙会的也来。
而且听说那些死灰复燃的江湖人士们,也大多在这里活动。
现在好了,你赵高一个太监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除非
李真心中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他抬起头,直勾勾盯着马千里。
没有再说有关赵高的事情,反而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关的问题:
“仙茗山里的真武司,近些年来如何?”
马千里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问到这事。
眉头颦蹙,略微沉思了一会,说道:
“在我离京之前,朝廷有人上书陛下撤裁真武司,但陛下留中未发。”
“至于现在.”
他摇摇头,满脸不看好的样子。
“如此。”
“那就是了。”
李真像是确定了什么事情。
长吐出了一口气,神色里有些欣慰高兴、又有些疑惑不解。
将他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马千里欲言又止。
“给你,关键时刻能保你一条小命。”
李真回过神,将一切情绪收拢,再度变得平静无比。
从衣袖里掏出一个木牌,丢到马千里的怀中。
剩下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他相信,马千里会明白的。
当然,如果他非要以为自己行了,要提着刀先登了。
那李真只能说,来年他一定会给他坟前烧上几叠黄纸的。
保证比当初在赵晴坟头烧的多。
“李师一路保证。”
“待我平定叛乱,京城再会!”
马千里对着他的背影,诚恳说道。
李真脚步顿了一下,向他无奈的摆摆手。
还在插,身上已经满了。
它已经插不下了你知道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