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百日筑基
“贫道从不收徒。”
蓝天白云,绿草如茵。
李真双目注视着那个跪在苍茫大地上。
抬着头,眼里带着些倔强与期待的少年。
轻轻摇了摇头,如此叙说。
便也正如他口中所言。
身来此世,倏忽一转眼间已经有六十年有余。
身边人的来来去去,熟悉者有、亲近者有、侍奉者亦有。
但这么些过去,他却从未曾收过一徒。
纵然是近乎传承了他一生武学,最接近这个说法的自然。
同样,也非是如此。
细细想想,又是因何而不愿呢?
觉得自身武艺稀松怕耽误了别人有之。
觉得浪费时间,阻碍了他追求长生亦有之。
但归根结底下来。
还是一个字:懒!
既懒,又怕麻烦。
师父、师父,师者如父。
他连自己的孩儿都不曾有,又哪里愿意去帮别人带孩子呢。
所以说,眼前这个颇有几分狡黠少年的目的。
怕是,注定要落空了。
不过李真不愿意收其为徒。
但并不代表他不愿意传他武学,这是两码事。
想到平日里素喜看乐子,还把自己当乐子看的季东来。
李真清澈而深邃的眼底,接连闪烁起一抹抹浅笑之意。
‘季老头!’
‘贫道可是给你寻了个好徒儿,莫要多谢。’
心中如此一语。
低垂的目光落在听到他拒绝的话语后。
一言不发,只是连连叩首的少年。
他抚着再度积蓄起来的长须,脸上带着一抹揶揄的笑容,说道:
“不过嘛。”
“贫道有个好友.”
就这样。
李真暂且在呼兰部落附近,寻了座小山住了下来。
呼兰部落,就是少年郭巨所在的部落。
很小,仅仅有十余户,不到五十的人口。
而且大部分,还都是老弱妇孺。
不过听说郭巨说,呼兰部落在他年幼的时候还是个拥有控弦之士上百的中型部落。
在这片草原上,占据了上万亩水草丰美的牧场。
据说,郭巨和他的母亲。
当年就是在呼兰部落的一次南下劫掠的过程中。
被当做战利品,带回了这片草原。
距离今日已经十年有余。
而这一切,也都只能算是曾经的辉煌了。
毕竟,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情能次次顺遂。
在部落里的勇士们跟随着这片草原上的共主,打了一场失败的战争后。
呼兰部落就无可避免的走向了衰落。
伴随着部落里勇士的死去,草场被别的部落抢夺。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或许过不了多久,这个眼下只有老弱妇孺的草原部落。
就会消亡在茫茫草原当中。
而这样的事情,在这片广阔无垠的大地上时刻都在发生。
过去如此,现在如此。
未来,同样会如此。
不过和其它无力挽回,注定要走向衰亡的部落不一样。
呼兰部落的少年郭巨,遇到了李真。
或许历史便要在此拐向另外一个未知的方向。
不过谁又能知道呢?
李真也不知道。
他只是正好需要停顿下来,着手于自己的修行。
也正好,遇到了一个十分有趣。
而且,眼睛里燃烧着希望火焰的少年。
便恰逢其会的给了他一个机会。
仅此而已。
修行难吗?
很难。
武道有史以来几千年一直都是那个样子,难脱窠臼。
即便是李太清亦或是赵神月这样惊才艳艳之人。
也只能在其上缝缝补补,或有新意。
但从始至终,都未曾能脱离其框架。
但修行简单吗?
也简单。
只要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这世上,人人皆可成修士。
然而眼下里,或许可以说这世上第一个“睁眼”看世界的李真。
洞开心眼,凝视着夜色下在天阙浮沉,如若流星般道道闪烁的灵机。
有些挠头。
他看到了武道极限,想清楚了要去如何突破这个极限。
也有了支撑他这条修行路,可以一以贯之的修行理念。
甚至,还将之总结,初步的划分出修行节点。
但是李真却忽略了一件事情。
当你内心守静笃,至于“无心”的境界。
精神超拔,可以洞见灵机。
乃至于,可以用凝聚到极点的精神、灵魂,亦或者说武道意志触碰到它的时候。
那.
又该如何高效而有力的进行下一步呢?
既:吸纳灵机,融入身体。
是如同愚公移山一般,一点点做勤劳功夫。
还是说,探究其中奥理。
进而总结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法。
带入以往遍览精梳,创立武典的思绪。
显而易见的,李真选择了后者。
他曾听说过一句话:
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
想来,修行亦是这般。
只是却苦了他这个第一个走路的人。
少不得,要筚路蓝缕,步步艰辛。
“唉,道阻且长。”
“怎一个难字了得呦”
星河月色下,李真悠悠一叹。
但见他的脸上,又哪里有丝毫的哀愁与幽怨?
有的,却是对前路未知风景的期盼,誓要冲破艰难险阻的志气。
还有便是,对于长生久视的渴望罢了。
此情此景,正当是老夫聊发少年狂。
景明十年,一岁又过。
而今李真已经七十又五矣。
在这个世界里,已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老头子了。
虽然他的身体依旧硬朗,他的面容也不见多少衰老。
但他的那颗逐道不竭的心,却是一如既往般炽热明亮。
将澎湃而火热的内心思绪压下。
李真定下心来,静静凝视着这夜色下常人不觉的浩渺灵机。
精神勾连,尝试性包裹住微小一粒。
依旧从眉心而入,遁入身体。
异变陡升。
下落、下落。
像是有一滴灵芝甘露,从眉心滴落心头。
李真稍有些浮躁的心绪,顿时如同被一双无形的大手轻抚而过。
消去波澜,归于安宁。
继而,一身浩大的长生真炁忽然鼓动。
却并非是气脉失调,胡冲乱撞。
而仿若是化作了一条井井有序的长河。
穿过奇经,走过八脉。
浪头高卷,呼啸着带着喜悦的浪扑向那一点灵光。
刹那间。
李真精神一震,像是三伏天喝了一杯冷饮,透心凉。
继而内察而去。
一颗如同水银般圆滚滚,却周身隐隐绰绰缠绕着黑白二色的珠子流淌在浩荡的真炁当中。
旋而,叮的一声。
像是珠玉落入翠盘,清脆的声音回响在李真心头。
“真元!”
他轻轻张口,喃喃自语。
错了,都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