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哪怕他的籍贯不在山阴,也不能到山阴做官。
乔贞皮笑肉不笑地道:“这位沈指挥,乃是提刑司委派到都作院来的一位法官。
他虽然是沈家人,不过,他当初考取功名的时候,却是用了……,咳咳,二郎你该听说过‘冒籍’之法吧?”
幸亏杨沅刚考过举人,知道一些作弊的门道,乔贞虽然说的有些隐讳,他还是一听就懂了。
江南历来富庶,读书人也多,这就意味着,江南地区的读书人考功名,限于录取比例,就要比其他地方难考许多。
所以就会有些江南士子,想方设法把籍贯迁出去,冒用异地他人籍贯。
不过,冒籍并不只是为了更容易中举,对很多豪门大户子弟来说,还有一个原因。
因为要异地为官,所以江南地区的士子一旦考中进士,就会被委派到西南、西北等偏远地区做官。
可他要是本就是西南、西北地区的籍贯,而且考中了进士呢?那他去哪里为官?
所以有些豪门巨室,花钱给家中子弟改籍贯,不是因为考不上,而是为了在分配官职的时候占便宜,这才做了“高考移民”。
杨沅没想过第二层原因,只道这位沈指挥是个考不上的废物作了弊,不禁心生鄙夷。
此等庸碌之才,连考试都过不了,却凭“冒籍”之法钻科考的空子,真是国之……
咦?我好像也……作弊了?
老鸹不嫌猪黑,那就算了。
杨沅便颔首道:“原来如此,在下和沈溪的确有点过节,虽说错不在我……”
乔贞满面羞惭,拱手苦笑道:“不管如何,乔某今番是大大地丢了脸面,实在是愧对二郎。这件事乔某是办不成了,实在是抱歉啊。”
杨沅忙起身道:“乔兄你公务缠身,还能即刻去为王某奔波,有这份心思,王某就感铭于心了。
事情虽没办成,也是源于王某和沈家的过节,倒让乔兄伱从中为了难,过意不去的该是王某才对,乔兄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乔贞赧然道:“二郎大量,能够理解乔某的难处,乔某也就知足了。
哎,乔某还要回衙门,今天要全衙夜直,学习表格法呢,那就不多耽搁了,告辞,告辞。”
“乔兄稍等。”
杨沅托了人家办事,人家正忙的脚打后脑勺的时候,却还是尽心尽力地帮他办了。
结果因为他自己与沈家有过节,直管都作院的官又是沈家的人,导致事情没有办成,这哪能怪人家?
杨沅心中感动,急忙进了内室。
他往山阴来时,备的有拜访之礼三份,为的就是万一之需。
此前去陆府拜访时,送了陆游一套上好的砚台和两斤好墨,这时还有两套在手。
杨沅急急取出一套,要赠与乔贞。
乔贞一见哪里肯要,一个执意要送,一个执意推脱,只争得面红耳赤。
杨沅见状,只好作罢,不过对乔副使的为人品性却是更加敬佩了。
之前他真是错怪了人家呀,此人何止不是个贪官,何止是一个能吏,而且官品好的很。
杨沅把乔贞一直送出客栈大门,千恩万谢,方才执礼目送他远去。
乔贞轻轻掀着轿帘儿,眼见杨沅一直站在客栈门口,待车子渐行渐远,这才轻笑一声,放下了轿帘儿。
乔贞悠然道:“回府吧!”
他往靠背上一倚,闭上了眼睛,在膝上轻轻打着节拍,便唱起了杂剧段子:
“为人在世如何好,就做墙上一根草。大风来了歪歪倒,有吃有穿有个饱……”
杨沅目送乔贞的车驾远去,轻轻一叹,回了客栈。
那个沈溪,也是实在没品,人家不愿和你“易内”,你便蓄意报复?
不过,杨沅还真得必须和他争上一争了,这都作院的匠人,他必须用。
不是为了和沈溪争这一口气,而是唯有如此,他才能在不惊动各方的前提下,把那几个可疑的工匠弄到手。
如今看来,只有去找永嘉郡王了。
到时候报出恩平郡王赵璩这层关系,想来永嘉郡王赵士程必然会给他一个面子。
有赵士程出面,一个小小都作院便难不倒他。
因为还有这张底牌在手,杨沅倒也不慌,只是白搭了人家乔副使一个人情,心中有点憋屈。
杨沅回到房中,贝儿已把乔贞坚辞不受的礼物拿回了内室。
见杨沅回来,贝儿担心地问道:“有沈溪从中作梗,这计划还能施行吗?”
杨沅笑道:“无妨,我还有沈家压不住的一个关系,原本只是不想去叨扰人家,毕竟身份差得太远。
如今看来,我明日去拜访一下就是。来,我们先修习蛰龙功。”
由于下篇功法太过复杂,杨沅今日便只教她一条行功路线,而这条行功路线,却是从后背大杼穴一路下去,直到足踝的仆参穴。
为了方便艾曼纽贝儿理解,杨沅还是要亲自“指点”。
因为此番经络运行,是从脊端一路逶迤向下,直至足踝,所以二人回了内室。
贝儿趴在榻上,杨沅一处处穴道指点、解说。
那手指轻轻向下,曲线流畅,直至惊人的丰隆,流畅得宛如水过水中石,只是那指尖传来的感觉,却是轻弹掌中玉。
贝儿被那若有若无的感觉刺激着,细痒的她足尖都紧紧蜷了起来。
只是贝儿偷偷瞧一眼杨沅,却见杨沅神色严肃,解说的非常认真,不禁暗自羞愧。
她一个圣玫瑰骑士、圣衣守护者、尊贵的女勋爵,还没有人家杨先生定力深厚呢。
杨沅的指尖只在贝儿足踝仆参穴上点了点,便淡然道:“至此,这条经脉便自成一个循环了。
好了,你有过目不忘之能,这便开始修习吧,别忘了在午夜之前,把你今日所学、修行感受,都详细记录下来。”
杨沅说罢,便站起身,微笑道:“我去街上走走,你开始吧!”
不等贝儿挽留,杨沅便转身离去,挥一挥衣袖,没有一丝留恋。
门“吱呀”一声,一个开合便关上了。
贝儿趴在榻上,贝齿较咬着下唇,心中忽然涌起一抹幽怨。
杨先生……真的是一个君子吗?还是说,他压根儿就看不上人家?
否则,在这种情形下,他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动容?
贝儿一直因为自己的美貌而有些自负的,这时却不禁怀疑起了自己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