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他哭爹喊娘的非要跟去怎么办?
万一他蹭破了膝盖擦破了皮儿怎么办?
彼其娘之!
真真儿的彼其娘之!
……
翌日一早,“水云间”酒家又打了烊。
杨沅租了两辆车,两个临时充作家丁的脚夫。
一辆车用来载丹娘和青棠。
另一辆用来载茶具、席子、准备好的小食等踏青之物。
李夫人留在了店里,不过,她倒不是一个人,她昨日去物色房舍的时候,顺道雇了个婆子回来。
自从发生了刘莫那事儿以后,李夫人便发觉,一人独居固然清静,却也不甚安全。
所以出去寻找住处时,就顺道儿雇了个婆子回来。
这婆子是个三十多岁的健妇,身材强壮,很有把子力气。
李夫人已经选定了一处新居,就在清波门的仁美坊。
原房主现在还没有腾房,要再过几天,她才能正式搬过去。
那处宅子的位置,出了清波门就是西湖,位置清幽,却不偏僻。
这种地方,独门独户的一进小院儿,要买下来可不便宜。
但,李夫人显然是个隐藏富婆,一次性就付足了全款。
青棠扶着精心打扮之后的丹娘登上了车子,两辆驴车便往凤凰山方向行去。
他们走了才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就有一群人抬着一顶滑竿,乱烘烘地赶到了“水云间”酒家。
滑竿上坐着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头儿,簇拥着他的都是些二三十岁的壮年人。
这些人到了“水云间”酒家,一看竟然打了烊,便上去一人,用力扣打起了门环。
不一会儿,门就开了。
一个壮妇手里捧个大海碗,一边唏哩呼噜地往嘴里扒拉着葱油热汤面,一面冲他们翻白眼。
“拍拍拍,拍什么拍,拍烂了我家大门,你赔得起吗?
“我们今天打烊了,牌子就挂在这儿,你们不识字吗?”
那拍门的汉子就是先前来“水云间”酒家打秋风,意外发现他族叔去世的方家人,名叫方蛟。
方蛟鼻孔朝天地道:“方掌柜的遗孀丹娘呢,你叫她出来!我们是方掌柜的本家!”
“丹娘?带着她的小丫环去凤凰山了!”
壮妇拿筷子往前方杵了一杵:“那边,刚走了才一柱香的功夫。”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我怎么知道,反正她不仅带了人,还雇了两辆车,带着吃食去的,估摸着晌午之前是不可能回来了。”
壮妇不耐烦地说完,拿脚一勾门边,“哐”地一声又把门关上了。
“嘿!杭州人怎么这般没规矩,我话都没问完呢,伱敢关门……”
方蛟大怒,抬腿就踢大门。
他们这么一大帮人浩浩荡荡而来,早就引起附近的钱塘县捕快注意了。
刘参军和钱塘县的陈县尉打过了招呼的,
陈县尉早就吩咐捕快们要重点关照一下“水云间”酒家。
如今一瞧这些人竟敢踹门,果然是来闹事的,立即就有两个捕快冲了过来。
“你这腌臜打脊的泼才,竟然敢在老子地盘上闹事。”那捕快二话不说,抽出铁尺就抽。
方蛟劈头盖脸挨了一顿抽,疼得直叫唤。
可他一看这两个人穿着公服,心里就怯了,抱着脑袋只管躲闪,哪里敢反抗。
旁边有个莽的,一瞧自己兄弟挨打,攥紧了拳头就要扑上去打人,
唬得老族长在滑竿上连忙叫唤:“虎仔,你给我住手!”
老族长喊住了虎仔,自己也不敢摆谱了,赶紧示意族人把他放下来。
滑竿刚一落地,他就一溜小跑儿凑上前去,打躬作揖地道:“两位差官,两位差官,息怒息怒、千万息怒啊。”
那捕快又在方蛟小腿上狠狠地抽了一铁尺,这才停手。
铁尺抽在方蛟小腿胫骨上,疼得他抱着小腿,在原地直打陀螺。
胖大壮妇听见有人踹门,提着一根门杠,气势汹汹地就打开了大门,
一瞧外边有公差正在打人,胖大壮妇“哐啷”一声,又把门关上了。
另一个捕快乜着眼前这瘦啦吧唧的老苍头儿,冷哼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族长赔笑道:“小老儿是湖州人氏,来此寻亲的。”
那捕快呵斥道:“什么人寻亲,会踢人家大门?这里是钱塘县,可不是你们家的菜园子,一群没规矩的苟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