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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第十六章 为小公主撑腰(第1 / 2页)

翔鸾阁。

狄知远扶着刘嬷嬷来到阁外时,就听里面正传来鞭挞和惨叫的声响。

他脸色立变,顾不上扶老太太,脚下发力,快步冲了进去。

当先一眼,张贵妃坐于殿中,穿着一如皇后的真红穿花凤织锦褙子,戴着奢华珠冠,其上漆纱为底,罗绡为叶,每叶上络以金线,缀以雪白的珍珠,根据叶子大小依次递增,冠顶上的一颗大如龙眼,熠熠夺目。

张贵妃本就面容艳丽,此番穿戴更是派头十足,比起郭皇后都不遑多让,甚至那趾高气昂的架势,更像国朝正宫。

历史上的宋仁宗与两任皇后的关系都很淡漠。

毕竟一位郭皇后是刘娥帮他选的,一位曹皇后是群臣帮他选的,堂堂天子娶妻,都不能随着自己的心愿,当然谈不上什么感情。

由此张贵妃得到专宠,礼仪甚至逾于曹皇后,在宫中颐指气使,在宫外将她的伯父张尧佐安排为宣徽使,据说这两位才是庞太师和庞贵妃的原型人物,是何等嚣张作派,就可想而知了。

不过张贵妃的人生并不顺遂,接连生了三个女儿,结果全部夭折,自己三十一岁就病死,仁宗伤心不已,将其追封为皇后,为其立小忌,立祠殿,以皇后庙祭享乐章,遭到朝野上下的一致反对,但依旧一意孤行。

历史上的张贵妃,与眼前这位张贵妃,其实并非同一个人,仅仅是同姓。

但或许是巧合,又或许是必然,两人的性情十分相似。

都是嚣张跋扈,目中无人,胆敢凌驾于皇后之上。

关键在于,这个张贵妃还有儿子。

皇长子!

这就让她更多了几分底气,在后宫渐渐有了说一不二之势。

所以狄知远才有担忧。

正常情况下,福康公主是官家最疼爱的女儿,这点内朝外朝人尽皆知,即便抓到了把柄,也轮不到一位妃嫔施以责罚。

然而张贵妃做事不循常理,真要发生什么,后悔就来不及了。

因此狄知远冲入翔鸾阁,令他松了一口气的是,最坏的情形没有发生。

受罚的不是赵徽柔。

十几位仆婢整整齐齐地跪在院前,被宫人打得皮开肉绽,甚至血肉模糊,低低呻吟,眼见着有进气没出气了……

但赵徽柔也不好受。

两個嬷嬷列于左右,强行架着她,不让她转移视线,就这般眼睁睁地看着这群下人受到残酷的惩罚,以致于这位往日里笑意盈盈的公主眼眶发红,脸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

“可恶!!”

狄知远大怒。

他早听说后宫之争,手段阴毒,无所不用其极。

但没想到张贵妃打的是这个主意。

刘邦的嫡长子刘盈因观“人彘”而大病,此后性情骤变,英年早逝,现在让一个十岁不到的女孩观看如此场面,难保也不会形成心理阴影,回去同样会大病一场,后果难料!

此举也太过恶毒了!

“终于来了!”

张贵妃注意力本就不在下人受罚上,尖锐的目光始终在苗昭仪的女儿身上转悠,此刻看到匆匆入阁的狄知远,不惊反喜。

她此次的目标,是这位相公之子。

那位外朝相公的“站队”,让她产生了浓浓的危机感。

无论是敌是友,都不得不承认那个人的权势与影响,对于其嫡长子的关注,也前所未有的高。

结果狄知远从小与赵徽柔要好,近来更有传出,公主十岁就将与之定亲,到了十五岁正常的婚龄,便可出嫁,想来无论是官家,还是朝堂众臣,都是很满意的。

唯独张贵妃不满意。

这莫非是笃定了她的儿子没有那个继位的福分,要押注二皇子,才让自己前程远大的嫡长子尚了公主?

至于狄知远是不是自己愿意,和公主感情怎么样,她是完全不管的。

既与自己的儿子争位,那狄氏就是敌人。

且是大敌!

所以这回派嬷嬷去仪凤阁带人,正是打听清楚了狄知远进宫,故意为之,目的就是让两个小孩子沉不住气,将事情闹开,传到外朝去,给予那些反对狄相公的朝臣一个大大的把柄。

结果没想到,狄知远竟然没来,她正觉得恼羞成怒,琢磨着是不是要下辣手,却又担心官家真的震怒,见到狄知远前来,自是欣喜若狂:“小娃子终究忍不住……咦?”

却是狄知远探头往里面扫视一圈,二话不说,又转了出去,将一位老妇人搀扶了进来。

看着这位腿脚不便的老妪,张贵妃眨了眨眼睛,似乎觉得有些眼熟,又不太敢确认。

直到对方来到殿前,行了礼节:“老身刘氏见过张娘子!”

“刘嬷嬷?”

张贵妃脸色终于变了,下意识地要起身,随后又硬生生定住,抬了抬手,语气僵硬地道:“免礼!”

对方的姓氏,是刘太后亲赐,也是当年太后宫中贴身的几位嬷嬷之一,由于腿脚不便,才鲜有露面,张贵妃却是印象深刻。

因为她从小生得貌美,当年一眼被赵祯看重,本有意钦点为皇后,却被刘太后否掉,立了郭氏为后,她心里极为愤恨那位太后,结果入宫后想要耍些手段,被刘太后整治了几回,这才老实下来,对于刘太后又有种深入骨髓的惧怕。

刘娥死了十几年了,可此时见到对方的身边人,不堪回首的往事依旧涌上心头,张贵妃脸色阴晴不定,竟连表面的镇定都维持不住。

刘嬷嬷却对于这等反应视若无睹,一丝不苟地行了礼节后,这才看向一地血淋淋的场面:“老身蒙圣人之命,前来探视福康公主,敬问张娘子,是因何制,在翔鸾阁惩戒下人,见此血腥?”

张贵妃眯了眯眼睛,此圣人非彼圣人,她深惧刘太后,却不怕郭皇后,冷冷地道:“禁中无端,行巫蛊祸事,这群贱奴亦涉其中,若不杀鸡儆猴,往后宫内岂有安生之日?”

这话说的没什么水平,却足够杀气腾腾,上下心头一凛,就连赵徽柔身为公主,面色都不禁再度白了白。

唯独刘嬷嬷神色如常,语气平淡地道:“纠劾内侍,非娘子之权,此张宣徽之命?”

张贵妃怔了怔,似乎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问,但气势不能落了下风,梗着脖子道:“正是!”

张宣徽是如今的宣徽使张广封,正是张贵妃的族叔,倒也是进士及第出身,但官运平平,本来在普通外州任知州,直到这位本家侄女得上恩宠,顿时一发不可收拾,连连晋升,如今已是若论尊荣,仅仅位于枢密使之下,还在枢密副使之上的宣徽使了。

这个要职,总领内诸司、殿前三班及内侍之名籍、迁补、纠劾等事务,还掌郊祀、朝会、宴享供帐之仪,内外的进贡名物也是由宣徽院检视。

毫无疑问,这是位尊俸高的美差,而且可以借总领内诸司的机会,光明正大地干涉宫中事,为妃嫔撑腰。

这也是历史上的张贵妃,极力劝仁宗封张尧佐当宣徽使,而今的张贵妃,同样费尽心思地将自己的族叔抬到这个位置的原因。

不过官家也没有真的让她为所欲为,虽然让张广封入了宣徽南院使,但也让张广封出外知河阳府,如此一来,宣徽使就成了抬高待遇的贴职,人在外地,当然无法干涉宫中具体事务。

讲白了,名位给了,权力没给。

张贵妃很不甘心,又让这位族叔对外装病,就是赖在京师不走,再跟官家不断吹枕边风,同时与外朝贵妃一派的官员联络,希望不再让张广封外出任命,稳固住宣徽使的大权。

这些争斗,张贵妃当然只跟左右心腹说过,认定这个常年不在宫中走动的老婆子没什么见识,便直接应下,扯虎皮做大旗。

然而她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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