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够!”
狄进看了看他,反问道:“且不说你的线索是不是正确,就算是真的,得到了那半部《司命》,就能确定我父兄的具体下落么?”
“司灵”皱起眉头:“这……”
狄进接着道:“而且我若是没有猜错,这个位置十分特殊,以‘组织’对于《司命》的重视,只要有蛛丝马迹,伱们都会早早搜查,现在依旧是线索阶段,你是私心作祟,担心王从善得了利?还是无能为力,根本去不了那个地方?”
“司灵”并不意外:“那里确实不是我们能安然来去的地方,更担心打草惊蛇,让秘典为旁人所得,但有了狄相公在,就能去了!”
狄进平静地摇了摇头:“我不去。”
“为何不去?”
“司灵”一惊,满是不解。
在他看来,这位狄相公又不是他这等六亲不认,断情绝性之人,至亲不见踪迹,自然期盼着能将他们早早迎回,这个时候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该放过的啊!
狄进道:“在阁下眼中,你的亲人当年治不好你的痘疮,险些让你丧命,这些年间又寻不到你的踪迹,只能整日担惊受怕,是不是都是无能之辈?”
“司灵”张了张嘴,神情难看起来。
“和你不同,对待至亲,我选择相信他们!”
狄进斩钉截铁地道:“父亲和兄长临行之前,告诉姐姐,毋须寻找,该回来时自会回来,姐姐虽然有着担心,却一直坚信着这点!”
“我更相信!”
“因为当年三代‘司命’犹在,‘组织’虽然经过一场内乱,但也算人才济济,都没能奈何得了,至今既找不到人,又找不到另外半部《司命》!”
“有鉴于此,我何必多此一举?”
“阁下是怎么暴露的?正因为王从善自作聪明,才提供了线索,断绝‘组织’最后的希望,我当然不会重蹈阁下的覆辙,坏了父兄的布置!”
前半段话已经足够打击,后半段更是杀人诛心,“司灵”胸膛剧烈起伏起来,好半晌才平复下心情,缓缓地道:“令尊是天禧二年离开的,当年的事情,狄相公清楚么?”
狄进道:“你是说先帝和太后的权势之争?”
“司灵”再度愣住。
狄进等待片刻,淡然问道:“还有别的么?没有的话,我要喊姐姐了……”
“且慢!且慢!!”
“司灵”慌了。
他很清楚,自己的小命现在就系在所知道的秘密上,一旦秘密被掏空了,狄湘灵会毫不迟疑地把他的脑浆子给敲出来,顶多带上几分欣赏之色的敲。
所以他不能让一丝一毫的秘密白白泄露,组织了一下语言,再度争取道:“除了先帝与太后之争,天禧二年时,还有很多内情,别说狄相公那时还小,就算是大了,令尊也不会让你参与的,那是他与我师父之间的私谈……”
狄进面露怪异:“你是不是见我已经破了书院的案子,还让杨文才继续追查,觉得我这个人喜欢刨根问底,把一切都弄得明明白白?”
“司灵”滞了滞:“狄相公说笑了……”
狄进道:“并非说笑,人总有好奇之心,更别提探案之人,不过你称呼我为六哥的这些年,也早该把我的性情揣摩清楚,你认为如果在探案者和朝廷命官之间选择,我更偏向于哪一个?”
“司灵”默然,许久后才道:“官。”
“你确实了解我!”
狄进有些感慨:“当年有关书院的案子,我就觉得有蹊跷,但疑问归疑问,事关科举入仕,还是放下杂念,准备进京赴考,直到杨文才主动寻来,既然他出现了,我便顺手为之,拜托他调查究竟,过程虽有曲折,结果还是可喜的,你现在不是在这儿了么~”
“司灵”双拳缓缓紧握。
再聊下去,王从善还没崩溃,他要崩溃了。
对方简直无懈可击。
《司命》不在乎,公之于众!
父兄不在乎,选择相信!
秘密不在乎,自己能查!
查不到也没事,还是当官重要!
这还怎么谈判下去?
狄进其实从来没准备谈判,只是想听听对方还能如何折腾,此时基本听完,说来说去还是老一套,便喊人了:“去将十一娘子唤进来。”
眼见铁牛大踏步朝外走去,“司灵”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既然狄相公对那些不在乎,辽国的眼线,欧阳春的致命弱点,阁下有兴趣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