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当真如此,那是大好的机会!”
程琳心里有了底:“对内战事,辽帝不会同意,也不会愿意看到萧孝穆得胜!”
狄进道:“对外就更不必说了,辽国之所以内乱,根源还在于此前与我朝的对抗上,没有占到半点便宜,如今得不到每年的岁币,反被索要,契丹贵族却又丧失了当年的锐气,倘若萧孝穆领兵取胜,那辽主日后只能仰仗着这位舅舅的鼻息而存了!”
“是啊……”
程琳颔首表示赞同,目光一闪,干脆又问道:“倘若我朝与辽再起兵锋,胜算几何?”
狄进淡淡地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程琳了然,就是很难赢呗!
事实确实如此。
或许河西收复后,宋朝未来可期,可就现阶段而言,宋辽的军事力量依旧没有什么差距,属于谁犯蠢谁就输的情况。
对上萧孝穆这种身经百战的将帅,别说狄青还不是完全体,就算是历史上平定侬智高后的那位,他也不可能有多大的把握能战而胜之。
但程琳并不丧气,反倒颇得安慰。
他还担心这位近来一直对辽强硬的年轻重臣,视内乱的辽国为土鸡瓦狗,那样此行就难了!
现在对方清晰地分析出敌我优劣,顿时让他平增了不少信心。
有了这样坚定的后盾,在辽国他也敢挺直腰杆,大胆行事!
狄进北上大名府,同样出于这样的考虑。
当年他出使辽国,雄州知州葛怀敏接待,说得比唱的都好听,要成为坚实的后盾,结果什么作用都没有派上,都是他一个人带领使节团在辽国闯荡。
程琳的能力没问题,手段的话,敢献《武后临朝图》,无论是政治投机,还是大胆试探,都不是一个迂腐文人能够干得出的,王曾确实有眼光,选了这么一位使臣北上。
既然两府的决断无错,狄进当然也希望此番能够成事,一路上耐心地教程琳契丹语,同时将所熟悉的契丹贵族统统告知。
比如宋朝的老朋友萧惠,比如曾经的太后亲信萧匹敌,比如当年追《苏无名传》的那些贵族书友们。
等大名府遥遥在望,程琳对于辽国的了解,也已今非昔比,而第一个迎接两人的,是从雄州赶来的刘知谦。
刘知谦自从卸任机宜司提举后,便在雄州任职,他的资序是不够担任知州的,但立功极多,再加上于河北军中颇有人脉,仕途顺畅,如今已是正七品的东染院使。
历史上名将种世衡干了一辈子,末了也就是这个官职,民间称其为种老太尉,实则是尊称,离真正的太尉之衔差得远了,所以种世衡死后,其子种古上书诉说父亲的功劳,希望得到追封,实在是这位在西北镇守了一生的父亲,本官确实不高。
此时刘知谦年近四十,便是东染院使,太尉是不指望了,但好好走下去,一个高阶将领的横班之位,基本跑不了的,同样是武臣里的前程似锦。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忘记初衷,此时亲至大名府外迎接,更是第一时间将谍探的情报汇总奉上:“请程学士,狄直阁过目!”
程琳看了后,目光微沉:“萧孝穆传令各部,扬言太后太妃皆为宋人所害,将南下为国母报仇?此人是要私调大军,率兵南下?”
狄进语气平和地道:“契丹不比我朝,我军没有后方的粮草辎重支持,无法久战,辽人擅长于打草谷,以战事养战事,若是倾巢而下,确实敢于冲击边关!”
“但是这样的急战,便如我朝当初的北伐,太过匆忙,隐患重重,稍有不慎,便是军心动荡,兵败如山倒!”
“萧孝穆是不会如此不智的!”
程琳听的就是转折后面的内容:“如此说来,萧孝穆此举的目的,并非真要开战,而是逼迫辽主?”
“恐怕还是为了安内!”
狄进琢磨了一下:“看来辽庭斗得相当厉害了,萧孝穆要将内部矛盾外移,如果能把太后太妃之死归结于我朝,不仅可以断了契丹贵族的侥幸之心,而且也能团结内部,平息纷争,一致对外!”
刘知谦闻言有些担忧地抿了抿嘴,这位说得如此直接,还会有人愿意在这个关头踏入辽地么?
然而程琳与狄进相视一笑,泰然自若地道:“既如此,就更要尽早至辽上京了,请刘将军安排兵马护送,诸位将士辛苦些,随我日夜兼程,过白沟河,于契丹会猎于燕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