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进点了点头,继续话题:“我的疑点是,‘都君’最初的消息,是由‘金刚会’的宝神奴透露的,宝神奴为何知道‘组织’的丑闻?”
顿了顿,狄进补充道:“我当时听宝神奴描述,并不觉得有什么异常,但后来渐渐发现,宝神奴所得知的大部分消息,都是‘组织’给出的假消息,偏偏‘都君’叛逃的情况,他掌握得十分清晰……”
“是了!”
公孙策立刻应声:“有这么一个叛徒大摇大摆地离开,‘组织’却奈何不得,对于威望的打击是十分严重的,这种丑事,应该秘而不宣,可宝神奴一个外人居然都了解得这么清楚,为什么?”
包拯道:“这确实不正常。”
“现在三个疑问,都指向‘都君’!”
公孙策露出灿烂的笑容,开始了一贯的大胆推测:“你们说,‘都君’当年把相关的联络人员杀得一个不留,是不是也意味着,实际上没有人真正见过这个‘组织’里最年轻的称号人员?”
“那我完全可以认为,‘都君’是一个只存在于口口相传中的人物!”
“偏偏‘锦夜’要追杀,‘司命’和‘司伐’又压着他,不让这个极为敏锐的锄奸人,去查这个最大叛徒的下落!”
说到这里,公孙策特意顿了顿,才沉声道:“我觉得,这个‘都君’,就是一个虚构出来的称号成员!”
如果“锦夜”在这里,这句话一出,保证要炸了。
他耿耿于怀这么久,一直想要追查的最大叛徒,本身不存在?
但书房内的狄进和包拯,却神色平常,毫无动容之色,显然早就考虑过了这种可能。
而狄进还开口,从另一个角度分析:“‘都君’之称,让我想到了三皇五帝里的舜帝,舜帝品德高尚,天下归心,就帝位之前,大家都愿意居住在舜的周围,以至于一年所居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故也有人因此,称舜帝为‘都君’!”
“‘组织’的成员,起称号的过程中,必然是涉及到了自己的一些愿景,因而求长生的寓意很多,‘长青’‘长春’‘金玉’‘禄和’皆是此类。”
“那么‘都君’这个称呼,是不是代表着‘司命’那君权神授的思想里,下意识将‘都君’列于自己这位‘司命’之下?”
听完这两位的话语,包拯没有震惊,但也没有被完全说服,只是眉头皱起,缓缓问道:“动机呢?”
公孙策道:“‘都君’是叛徒,又曾是‘组织’的核心成员,这样的人如果与朝廷接触,会得到信任吧,‘司命’不是一直认为,那半部秘典与朝廷有关么,是不是想要借这个身份,去寻找那半部秘典?”
包拯道:“此事发生过么?”
狄进道:“从皇城司的案录来看,并没有相关记载,不过此事若极为隐秘,不为我们所知,倒也却有可能……”
“事实上,还有另一种动机,‘都君’的存在,是给‘司灵’套的一层巧妙伪装!”
公孙策再提出一个假设:“你们看啊,弥勒教的‘世尊’是‘司伐’,这点之前是万万想不到的,但也发生了,由此可见,‘组织’在经历内乱后,称号的意义已经有了一定的改变,它不仅代表着个人,更具备了一定的迷惑作用!”
说到这里,他干脆从桌案上取了一方砚台,一支笔和一枚印章,分别列举:“这个砚台是‘司伐’,真实身份却是弥勒教‘世尊’替代,由此开了先河!”
“这支笔是叶及之,他认为自己是‘司灵’,‘组织’的下一代继承者!”
“这枚印章是‘都君’,表面上此人是‘组织’的叛徒,游离于‘组织’之外,事实上他才是真正的继承者,万一‘组织’再发生动乱,或者为外部所剿灭,此人能在关键时刻回归,证实身份,获得认可,摇身一变成为真正的‘司灵’,继而成为第五任‘司命’!”
狄进微微颔首:“根据‘锦夜’的说法,‘都君’会绝灭一击,那本是‘司命’一脉的不传之秘,‘组织’里面只有此人得传,如果真是这样,倒也是一个佐证。”
包拯皱眉:“可这个分析,无法解释一点,如果‘都君’是更隐秘的继承者,此人为何要现在出面,揭破叶及之的身份呢?只为了速速结案?那未免太过愚蠢!”
“这……”
公孙策闻言皱起眉头,思索片刻,语气里也透出不解:“希仁这一问倒是把我难住了,如果真是这样,‘都君’何必要多此一举呢?”
“我们之前筛选的线索,儿时参加神童试,外出游学多年,无法确定行踪,天圣六年曹枢密被罢官,到天圣七年对夏用兵的这段时日地处京师,由此能指挥‘组织’,及时回应宗室的联络,这些条件都是叶及之完美符合……”
“哪怕我们没有关注到身边查案的官吏,被叶及之蒙混过关了,那后续也是我们和叶及之的争斗,与此人何干?”
屋内安静下来。
三人默然,同时陷入沉吟之中。
推理到了这里,陷入了一个自相矛盾的死胡同。
如果“都君”是他们所推测的那般复杂,那之前的出现就没必要。
如果“都君”仅仅是一个叛逃者,在暗中观察,识破了“司灵”叶及之的真实身份,借官府的手除去,许多疑点又难以解释……
就在此时,狄进的耳中传来很轻但又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直往书房奔来。
到了屋外,来者迫不及待地敲了敲门,迁哥儿略带有喘息,却十分喜悦的声音传了进来:“公子,雄州急递,辽人内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