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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一章 谒庙献俘!刘娥要穿衮服!(第1 / 2页)

“啪!!”

张茂则不用抬头,就知道肯定是官家又把奏劄掷于地上了,但这回赵祯愤怒的声音,还是紧随其后地传了出来:“自己畏敌怯懦,却将敢于跟辽人开战的忠勇将士,说成罪过,简直是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内外的侍从宫女,都是一惊,有的即刻拜下,有的愣了愣,还直挺挺地站在那里。

实在是一向好脾气的官家,从来不对下人发火,如此震怒,是头一回。

张茂则没有跪,匆匆上前,捡起那劄子,轻轻地放回案头,又一言不发地退了开去。

在捡的过程中,他瞥了几眼,不出意外的发现,果然是要严惩狄青。

此番提议定罪狄青,不可再开边衅的,是以新晋枢密副使赵稹为首的一众臣子。

太平时期,张耆任枢密使,执掌国朝军事大权,已经显得勉强,战事爆发后,他这位幸进之辈,就几乎没有存在感了。

张耆也是果断,干脆急流勇退,以年迈为由,上表请辞,刘娥三度挽回后,加尚书左仆射,封邓国公,出判许州。

曹利用贬官,被内侍逼死,张耆退位让贤,颐养天年,昔日的两位枢密使,皆已卸任。

而枢密副使陈尧咨资历未足,太后有意让刚毅笃正的老臣薛奎,担任枢密使一职。

然薛奎以不精兵事推辞,最终朝廷便选了一位老资格的武臣,杨崇勋。

杨崇勋是真宗的潜邸旧臣,久任军队职务,真宗称其质朴重信,可承重担,但实际上此人生性贪婪而浅陋,每次奏对,都喜欢高谈阔论,议论各国局势的同时,还中伤别人,因此不少人都惧怕他。

这位担当节度使镇守各地时,更是派兵卒工匠雕制木偶,再涂上色彩,用船运到京城来卖,和后来高俅专门让禁军给他家中修庄园一样,都是以兵士为仆役,从中牟利。

赵祯得知这些旧事后,就不喜欢这个人。

不过雁门关外的交锋过后,战报回禀,杨崇勋大声叫好,扬言辽国势弱,不复当年雄威,待得大延琳于辽东起义,更是囔囔着辽国衰败,可复燕云。

起初赵祯倒很期待,这位新任的枢密使能有一番见解,结果这位喊得最响,却始终没有任何实质性的策略,翻来覆去就是那些空洞之言。

雄踞北方的辽国,总不会在他的夸夸其谈中一朝倾塌,赵祯很快对其失去了兴趣。

但相比起来,杨崇勋至少是敢和辽人开战,另一位新晋的枢密副使赵稹,就实在可恨了。

这位是标准的文臣,进士出身,历任地方,资历极深,当过御史,执掌过刑狱,除了不达民情外,倒也没什么缺漏,故而被太后选中,入了两府。

民间近来有一个传闻,说赵稹私结太后婢女,暗通款曲,以便能得高位,诏命还未下达,婢女就抢先出宫报信,赵稹急问,是东头还是西头?

东头就是中书门下,西头就是枢密院,赵稹自是盼着希望入中书,为参知政事,但后来还是进了枢密院,任枢密副使。

而这件事也流传了出去,在京师里引为笑谈,为人所不齿。

赵祯知道,大娘娘自从赐死了身边的婆婆后,就再也不会对婢女内侍委以信任,这个婢女报信的传闻是谣言,赵稹显然是得罪了人,这传得有鼻子有眼,专门坏其名声。

不过此人竭力逢迎太后倒是不假,而有了这個恶名后,赵稹更对枢密院的公事极为上心,新官上任三把火,就烧到了狄青头上。

雁门关一役,如果细究,确实有不合规矩的地方,哪怕监军杨怀敏被按住了,但回报的奏劄里,还是被赵稹抓着了把柄。

由此这位枢密副使,一定要以枢密院的名义下令,给狄青定一个罪名,以防别的边将以此为荣,妄自挑衅,以获功勋,毁去宋辽两国来之不易的太平,让北地百姓重新陷于战火之中。

对方越是言辞凿凿,冠冕堂皇,赵祯越觉得恶心。

最关键的是,逢此大战时期,新晋的枢密正副使,居然都是这等无才无德之辈,却因为资序比其他更有能力的朝臣合适,硬生生被抬了上来。

“资序!资序!倘若真的什么都要严格按照规制来办,朕早已及冠,大娘娘不早该还政了么?”

天圣九年在即,他就要二十二岁了,及冠已经两年,却离亲政遥遥无期。

如果说官员升迁要论资排辈,才显得公平,那现在官家迟迟不能亲政,除了范仲淹等臣子从礼法上入手,时不时地劝谏太后,其他人都三缄其口,生怕触怒了太后被贬官外放,又算什么?

忠贞去了哪里?

口口声声的大义又去了哪里?

但相比起刚才的怒意训斥,这番抱怨,赵祯是不会诉诸于口的,哪怕身边都是亲信内侍,也要咽在肚子里。

张茂则显然很懂主子,轻柔的动作也安抚着情绪,让赵祯很快平静下来。

沉默片刻后,这位官家开口道:“夏公何时入宫?”

张茂则回答:“还有半个时辰!”

这说的是夏竦回京述职,昨日的朝会之上,这位经略相公将战事详细描述了一番,让众朝臣都有了更加直观的感受。

赵祯想到此番捷报连连,更是擒获了李德明这等心腹大患,烦恼散去,不由地露出笑容:“献俘大典,实乃我朝盛事,当论功行赏,犒劳三军啊!”

若论重要性,李德明只是一个地方政权的领袖,不如太祖太宗时期灭的那些国家,但自李继迁反宋起,党项李氏一直在边地兴风作浪,又得辽国庇护,有识之士都知道,西夏早晚是心腹大患,如今灭之,连酋首都被擒至京师,当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所以李德明一入京师,就被妥善安置起来,太医轮流诊断,确定了此人是早年沙场征战留下的暗伤,加上多年的辛劳成疾,最近再被接连失败刺激,身体才支持不住。

想要治好是没可能的,也没必要,但用珍稀药材吊着命,拖个一年半载,以太医院的水平是能办到的。

这就够了。

就算不能像前唐的颉利可汗那般,活捉到长安后,为大唐天子献舞,至少要让李德明在献俘大典上,能够有力气叩首谢罪,向国朝表明自己的悔恨之心。

不过赵祯也听说,似乎太后那边准备将献俘大典往后挪一挪,与二月谒庙一同举行,向列祖列宗告慰,除此边地大患。

如果那时宋军攻克兴灵,让河西之地重回中原怀抱,那就更是无上的荣光。

后世的史书上,这是他为天子时的功绩,无可抹去,但终究不是亲政时的伟业,赵祯欣然之余,又难免有些遗憾。

这般思忖着,内侍前来通禀,太后请官家往垂拱殿议事,赵祯起身,收拾心情。

等到抵达殿内,安然坐下的,已是着绛纱袍,戴通天冠,正襟危坐,不苟言笑的官家了。

太后垂帘,坐于另一侧,母子俩齐平。

一位位腰金曳紫的臣子,步履稳健,鱼贯而入。

如今位列两府宰执的是,首相王曾、次相吕夷简、枢密使杨崇勋、参知政事薛奎、枢密副使陈尧咨、枢密副使赵稹。

另有御史中丞晏殊、三司使王曙、权知开封府陈尧佐,虽非宰执,却也是朝堂重臣,可于殿内议事。

以前的老人不必说,两位新面孔中,杨崇勋身材高大壮硕,亦是老当益壮之辈,但相比起来,刘平显得威风凛凛,年过半百,依旧能上阵冲杀,而这位就有些大腹便便,满脸富态之相。

而年龄最大的其实是赵稹,在场的宰执都是五十岁左右的年纪,唯独这位已是近七十岁高龄,但仪容庄重,须发还是半黑半白,看上去精神奕奕,极不好惹。

年纪在这里,就是一大优势,赵祯心里厌恶,也不能对这种老臣冷眼相对,那是要逼死人的,唯有眼眸低垂,视线直接略过对方,落在对脾气的陈尧咨身上,这才觉得舒心了些。

不舒服的不止赵祯一人,当群臣坐定,最后走进来的夏竦一副风尘仆仆,疲倦模样。

他一方面是要展现自己此去西北的辛劳,另一方面这几日,也确实被府中的赃物案弄得焦头烂额。

“秦顺儿是保不了了,与弥勒教扯上干系的古物不能交出,必须销毁!”

“只是证人太多,不好掩饰,不仅府内,府外还有人来往,那吕公孺在城外别院,与十八郎君交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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